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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寻魔戒

第一节 黑骑手的追踪基于甘道夫对弗罗多所述

3017年,咕噜在魔多被抓获,并被押去巴拉督尔,遭到了审讯和折磨。索隆榨出咕噜所知的一切之后,便释放了他,重新派他出去。索隆并不信任咕噜,因为他洞悉咕噜身上有种制伏不了的特性,除非将其杀死,否则就连恐惧之魔影也无法征服。但索隆察觉,咕噜深恨那些“抢劫”了他的人。他猜测咕噜会去搜寻他们,以图报复,因而希望自己的密探能借此发现魔戒的去处。
然而咕噜不久就被阿拉贡抓获,押去了北黑森林。索隆的密探虽然跟踪着咕噜,但无法在他被关押起来以前就把他救走。须知,索隆就算听说过“半身人”,也从未留意过他们,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家园在哪里。而从咕噜口中,就连用刑,他也得不到任何明确的说法,因为咕噜自己其实也没有把握,而且还把自己知道的也篡改了。索隆并没有完全理解的是,对魔戒的贪欲已经毁了咕噜,他除非被杀,否则终究是制伏不了的。而咕噜把索隆看成了最大的敌人和对手,心中充满了对索隆的仇恨,这种仇恨甚至盖过了恐惧。因此,咕噜才敢谎称他认为半身人的家园在金鸢尾沼地岸边,在他过去居住的地方附近。
索隆得知咕噜落入敌方的首领们手中,大为慌乱忧虑。然而他从自己寻常的密探和使者那里都收不到消息,这主要归功于两点:杜内丹人的警觉,和萨茹曼的双重背叛——索隆的爪牙遭到了萨茹曼本部仆从的伏击或误导。索隆察觉了萨茹曼的做法,但他仍然鞭长莫及,奈何不得身在艾森加德的萨茹曼。因此,他装作不知道萨茹曼的两面派行径,隐藏了怒火,等待着时机,准备发动一场大战,计划把各方敌人全部赶进西方大海。终于,他得出结论:当此情形,堪用的只有他最强大的仆从——戒灵。他们彻底臣服于奴役了他们的戒指,而索隆掌握着这些戒指,因而他们惟有索隆本人的意志,别无他念。
这些凶恶的生物,哪怕只是单独一个,也几乎没人知道要怎么对付,倘若他们齐聚在恐怖的统帅魔古尔之主麾下,(索隆认为)更是无人能够抵挡。然而索隆要用他们去完成眼下的任务,却有一个问题:他们(即便不显形、不着装)散发的恐怖过于强烈,一旦出动,很快就会被人察觉,智者就会猜出他们的使命。
因此,索隆准备了两手行动,双管齐下,很多人认为这是魔戒大战的开端。奥克得到再次抓捕咕噜的命令,袭击了瑟兰杜伊的王国;魔古尔之主则被派出,公然攻打刚铎。这些是3018年六月底的事。索隆由此试探了德内梭尔的军力和战备,发现二者都超出料想,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他在这场攻击中并未动用多少兵力,他的主要目的在于让那兹古尔师出有名,显得这只不过是他攻打刚铎的战略的一部分。
索隆夺取欧斯吉利亚斯,毁掉大桥之后,便暂停了进攻,命令那兹古尔开始搜寻魔戒。但索隆没有低估智者的力量和警惕程度,他要求那兹古尔尽可能地暗中行事。彼时戒灵统领与六个同伴栖身于米那斯魔古尔,而副统领“东方魔影”可哈穆尔身为索隆的副官,与另一个担任信使的戒灵驻扎在多古尔都。 [221]  
于是,魔古尔之主率领同伴过了安都因河,他们不着装,不用坐骑,肉眼不得见,然而他们所经之处,生灵无不恐惧。他们大约是在七月的第一天出发的。他们行踪隐秘,前进缓慢,穿过阿诺瑞恩,渡过恩特浅滩,接着进了北高原。有关黑暗的流言和一股人们不知为何物的恐怖,先他们一步散布开来。他们按照事先的密约,在萨恩盖比尔北边不远处抵达安都因河西岸,并在那里得到了秘密运过大河的马匹和衣物,那天(人们认为)大约是七月的第十七天。他们随后向北进发,去搜寻半身人之地——夏尔。
大约在七月的第二十二天,他们在凯勒布兰特原野会合了同伴——多古尔都的那兹古尔。他们在那里得知,咕噜已经从再次抓住他的奥克那里逃脱,并躲开了追踪他们的精灵,失去了踪影。 [222]  可哈穆尔还告诉他们,安都因河谷中找不到半身人的居住地,斯图尔族在金鸢尾沼地边的村落被遗弃已久。但魔古尔之主别无良计,就抱着侥幸撞见咕噜或发现夏尔的希望,决定继续向北搜寻。他觉得,夏尔或许真的不在加拉德瑞尔的防线之内,但也不是不可能就在可恨的罗瑞恩之地附近。然而他不能挑战白戒的力量,并且依然无法进入罗瑞恩。因此,九戒灵取道罗瑞恩和迷雾山脉之间的地带,一路奔向北方。恐惧先他们传播开去,又滞留在他们背后,但他们没找到要找的,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最后,他们折了回来,但那时夏季已近尾声,索隆的怒火和恐惧越来越盛。他们回到北高原时,九月已至。他们在那里见到了来自巴拉督尔的信使,信使传达了主上的威胁,就连魔古尔之主听了也满心惊惶。因为这时,刚铎流传的预言说法、波洛米尔的北上、萨茹曼的行径和甘道夫的被擒,种种事件都已传入索隆耳中,他据此得出了结论——无论萨茹曼还是其他智者,其实都尚未占有魔戒,但萨茹曼至少已察觉它可能藏在何处。此时惟有争分夺秒方能奏效,必须放弃秘密行事。
因此,戒灵被勒令直接前往艾森加德。他们于是匆匆驰过洛汗境内,所过之处恐怖惊人,致使很多居民相信战争会紧追着黑马的脚步从东方而来,他们背井离乡,向西或向北拼命逃去。
甘道夫离开欧尔桑克两天后,魔古尔之主停在了艾森加德的大门前。本已因为甘道夫逃走而满心怒火和恐惧的萨茹曼见状,意识到了自己夹在敌对双方之间,作为两面都已察觉的叛徒,会面临什么危险。他怕得厉害,因为他本来希望骗过索隆,或至少也在索隆胜利后分一杯羹,但这个希望已经彻底破灭。现在他若不想一败涂地、遭受折磨,就必须自己攫取魔戒。但他仍然警惕又狡诈,并且事先已经部署了艾森加德,正是为了应付这种不走运的情况。艾森加德环场固若金汤,就连魔古尔之主偕其同伴想要攻取,也必须借助强大的战斗部队。因此,魔古尔之主的挑战和要求,只得到了萨茹曼之声的回应。凭借某种技艺,那个声音仿佛就发自大门本身。
“你们要找的并非一个地方。”那个声音说,“尽管你们不提其名,但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它不在我手中——这不必我说,它的仆从也显然能够察觉,因为假如它在我手中,你们就会向我俯首称臣,尊我为王。而我若真知道此物藏在何处,就不会在这里,而会早早离开,赶在你们之前将它夺走。知道它在何处的,我猜只有一个人——索隆的仇敌米斯兰迪尔。他两天前才离开艾森加德,你们何不在附近找找。”
萨茹曼之声仍然具有强大的力量,以致连那兹古尔之首也未曾质疑其言是否有诈,或对真相是否有所保留,而是当即驰离大门,开始在洛汗境内搜寻甘道夫。因此,在次日傍晚,黑骑手们撞上了佞舌格里马。当时甘道夫已经去过埃多拉斯,警告了希奥顿王艾森加德的背叛行径,佞舌正赶着要把这个消息报给萨茹曼。那一刻佞舌险些就被吓死,而要是少受些威胁,惯于出卖的他本来会把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对,对,一点没错,我能告诉您,大王,”他说,“他俩一起在艾森加德说话,我偷听到了。半身人之地——甘道夫就是从那来的,他还想回去。他现在只想找匹马。
“饶命啊!我尽量快点说就是了。往西走,穿过那边的洛汗豁口,再往北走,稍微往西,一直到另一条大河挡住去路,那条河叫灰水河。你们从沙巴德渡口过去,顺着古大道走,就能到那个地方的边境。他们管那里叫‘夏尔’。
“对,一点没错,萨茹曼知道那个地方。从那个地方来的货物就顺着大道运到他那里。大王,饶命啊!我绝对不会跟任何活人提起我们见过。”
那兹古尔之首饶了佞舌的命,倒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因为他认为佞舌被吓得太厉害,永远都没胆说出这场遭遇(事后证明无误)。他还看出,这个家伙不是好人,倘若活着,尚有可能大大祸害萨茹曼。因此他丢下趴在地上的佞舌,骑马走了,并未费事返回艾森加德。索隆的报复可以留待日后。
他把同伴分成四对,散开前进,他则亲自带着速度最快的一对先走。就这样,他们向西离开了洛汗,探察了埃奈德地区的荒野,最终来到沙巴德。他们从那里骑马穿过了明希瑞亚斯。即便他们尚未集结,恐怖的风传也在他们周围扩散开来,野外的生物躲藏起来,落单的人类纷纷逃开。不过,他们在路上抓住了一些逃亡者,令统帅高兴的是,其中有两个证明是萨茹曼的密探仆从。一个主要受命从事艾森加德和夏尔之间的走私买卖,而且虽然他自己只去过南区,但他有萨茹曼预制的地图,上面清楚地画出并标明了夏尔的位置。那兹古尔拿走了这些地图,然后打发他去布理继续打探,但警告他现在是在为魔多效力,如果他再尝试回艾森加德,他们就要把他折磨至死。
九月第二十二天,他们沿途重新聚集到一起,于夜色将尽时到了萨恩渡口和夏尔最靠南的边境。他们发现那里有人守卫,游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但这个任务并非杜内丹人之力所能承担,即便他们的统领阿拉贡与他们在一起,结果可能也是一样,而阿拉贡远在北方,在布理附近的东大道上。就连杜内丹人也心生忧惧。有些人向北逃去,希望给阿拉贡报信,但他们不是被追上杀死,就是被逐进荒野。有些人仍然鼓起勇气封锁了渡口,坚守了一整天,但入夜之后魔古尔之主扫清了他们,黑骑手进了夏尔。在九月第二十三天,鸡鸣之前的凌晨时分,若干黑骑手向北长驱直入,与此同时,甘道夫正骑着捷影在洛汗奔驰,远远落后。

第二节 故事的其他版本

上面刊印的版本,我选择作为叙事最完整的版本给出,但另外还有很多文稿与这些事件有关,它们补充或改动了故事的重要细节。这些手稿无疑都是写于同一时期,但内容令人费解,彼此关联难以理清。除了刊印的版本(为方便起见,在此称为版本A),只提一下另外两份主要文稿就足够了。第二版(版本B)在叙事结构上大致与版本A相同,但第三版(版本C)采用剧情梗概的形式,从故事后段讲起,引入了一些实质性的改动,我倾向于认为这一份按照创作顺序来看是最新的。此外,还有一份资料(版本D)具体交代了咕噜在这些事件中起的作用,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与这段历史有关的随笔。
版本D提到,咕噜向索隆供出了魔戒的存在和寻获魔戒的地点,这些足以令索隆警觉到这正是至尊戒,但有关它现在何处,他只能问出:它在迷雾山脉中被一个叫巴金斯的家伙偷走了,那个巴金斯来自一个叫作夏尔的地方。当索隆从咕噜的描述中发现巴金斯肯定是和咕噜同类的生物,他的恐惧大大减轻了。
咕噜不会知道“霍比特人”这个说法,因为它是当地方言,不是通用的西部语词。他很可能也不会使用“半身人”一词,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而霍比特人不喜欢这个称呼。这就是为什么黑骑手起初似乎只掌握了两条关键信息——“夏尔”和“巴金斯”。
所有版本的故事都清楚表明,咕噜至少是知道夏尔位于哪个方向的。尽管刑讯无疑能从他那里挖出更多信息,但索隆显然丝毫不曾想到“巴金斯”来自一片距离迷雾山脉很远的地区,而咕噜知道那片地区在哪里。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个巴金斯能在咕噜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同一片地区,也就是安都因河谷找到。
这是一个极小又极自然的失误,但可能是索隆全盘犯下的最关键的错误。若非如此,黑骑手就会提前数个星期到达夏尔了。
版本B还讲述了阿拉贡带着咕噜这个俘虏,向北前往瑟兰杜伊的国度的旅程,并且针对索隆迟迟未派戒灵搜寻魔戒一事给出了更多考量。
[被放出魔多之后]咕噜很快消失在死亡沼泽。在那里,索隆的使者不能也不肯跟踪他。索隆的其他密探也全都收集不到任何消息。(索隆在埃利阿多的势力很可能仍然微不足道,也没有多少间谍,而他现有的那些人经常被萨茹曼的部属妨碍或误导。)因此,索隆最终决定起用戒灵。他直到得知魔戒的具体所在,才不再犹豫,原因有以下几条。迄今为止,戒灵是他最强大的仆从,也最适合执行这样的任务,因为他们完全受九戒奴役,而他本人掌握着九戒,他们完全不能违背他的意志行动,倘若他们当中有哪一个夺取了至尊戒,即便那是为首的巫王,也一定会把它带回来交给主上。然而,在公然开战之前(索隆尚未准备就绪),他们也有劣势。除了巫王,所有的戒灵在日光下单独行动时都容易迷失。同样,除了巫王,他们全都怕水,只有在紧急时才肯下水或过河——除非有桥,不必涉水。 [223]  此外,他们的主要武器是恐怖,实际上在他们不着装、不显形时威力更大,在他们齐聚时亦然。因此,任何派他们执行的使命都很难秘密进行,如何渡过安都因河和其他河流也很成问题。由于索隆不希望主要对手察觉自己仆从的使命,他出于上述原因,迟疑了很久。这里必须认为,索隆一开始并不知道,除了咕噜和“小偷巴金斯”,还有旁人知道魔戒的事。而咕噜直到甘道夫前来盘问 [224]  ,都不知道甘道夫和比尔博有任何联系,他甚至不知道甘道夫的存在。
但当索隆发现咕噜被对手抓获,形势就彻底变了。他是何时发现、如何得知,显然都无法确定,很可能是在事情发生很久之后。据阿拉贡说,咕噜是二月一日傍晚被抓获的。他希望躲过所有索隆密探的注意,于是驱赶咕噜从埃敏穆伊丘陵北端穿过,就在萨恩盖比尔上游渡过了安都因河。河东岸经常有浮木被冲上浅滩,他将咕噜绑在一根圆木上,带着他游过了河,接着沿他所能找到的最靠西的小道向北而行,从范贡森林的边缘穿过,又渡过了利姆清河,然后经由罗瑞恩的边缘地带渡过了宁洛德尔溪和银脉河。 [225]  他继续前行,避开墨瑞亚和黯溪谷,过了金鸢尾沼地,直到卡尔岩附近。他在那里得到了贝奥恩一族的帮助,再次渡过安都因河,进入了黑森林。全程步行将近九百哩,阿拉贡在五十天内走完,在三月的第二十一天疲乏地来到了瑟兰杜伊处。 [226]  
因此,有关咕噜的新消息最有可能是多古尔都的爪牙在阿拉贡进入黑森林后探听到的。按理说,多古尔都的势力到老密林路为止,但它在黑森林中有很多密探。消息显然过了一段时间才传到多古尔都的那兹古尔指挥官那里,而他很可能先是试图进一步打探出咕噜的下落,才通知巴拉督尔。因此,索隆听说咕噜又出现了,并且显然落入一个人类之手,无疑是四月末的事。这个消息可能无关紧要。无论索隆还是他的任何爪牙,都尚未听说过阿拉贡,不知道他是何人。但显而易见的是,之后(如今瑟兰杜伊的领土必然被严密监视着)——大约一个月之后——索隆听到了令人不安的消息:智者注意到了咕噜,甘道夫已经进入瑟兰杜伊的王国。
索隆当时一定满心愤怒,忧心忡忡。他决定尽快派出戒灵,因为现在关键不在于保密,而在于迅速行动了。他希望震慑敌人,用战争威胁来打乱他们的计划(他一段时间内还不打算开战),因此大约在同一时间攻击了瑟兰杜伊和刚铎。 [227]  他另有两个目的:第一,抓获或杀了咕噜,或至少把他从敌人那里劫走;第二,夺取欧斯吉利亚斯的大桥通路,如此便可让那兹古尔过河,同时也试探刚多的实力。
结果,咕噜逃走了,但夺取大桥通路成功了。进攻那里的军队人数可能比刚铎守军以为的要少得多。巫王在第一轮进攻中获准短暂现身,展露最大限度的恐怖 [228]  ,那兹古尔趁着守军的恐慌,夜里过了大桥,散开向北方进发。显然,波洛米尔和法拉米尔能够击退敌军、摧毁大桥,只是因为这次进攻已经达到了主要目的——这并非贬低刚铎守军,实际上索隆发现他们的英勇远远超出他的料想。
家父从不曾解释戒灵为何怕水。在刚刚引用的故事中,这一点是索隆进攻欧斯吉利亚斯的主要动机,而在详细记述黑骑手在夏尔的行踪时,又提到了这一点。因此,四个霍比特人刚渡完河(见《魔戒同盟》卷一第五章)时看到雄鹿镇渡口对岸有个黑骑手(正是多古尔都的可哈穆尔,见注释1),记述中提到“他很清楚魔戒已经过了河,但有河水阻隔,他感知不到魔戒的动向”,还提到那兹古尔不肯沾上巴兰都因河的“精灵”河水。不过,这些记述并未解释他们如何过了途中其他的河流,例如灰水河,那里只有“大桥的残垣形成的危险渡口”(本书第349页)。家父的确特意指出,这个设想很难维持下去。
版本B对那兹古尔沿安都因河谷北上那段徒劳之旅的叙述,与前面完整刊印的版本(A)基本相同,不同之处在于,在版本B中,当时斯图尔族的村落并没有被完全遗弃,仍居住在那里的斯图尔族人被那兹古尔杀死或赶走了。 [229]  在所有的文稿里,具体的日期不但互相略有出入,而且与《魔戒》附录二“编年史略”中给出的也不尽相同,在此略去了这些差异。
版本D有一段内容,讲述了咕噜从摆脱多古尔都的奥克之后到远征队进入墨瑞亚西门之前的经历。这段内容还很粗略,必须进行少量的编校修订。
显而易见的是,被精灵和奥克双方追踪的咕噜过了安都因河,很可能是游过去的,从而躲开了索隆的搜捕。但精灵仍然在搜捕他,他又依然不敢靠近罗瑞恩(后来完全是魔戒本身的诱惑才使他斗胆这么做),于是他躲进了墨瑞亚。 [230]  这很可能是那年秋季的事,此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彼时咕噜经历了什么,我们当然不可能确知。他虽付出了巨大的痛苦为代价,但异乎寻常地擅长在这样的困境中求生。可墨瑞亚里潜藏着索隆的爪牙 [231]  ,他面临着被发现的巨大危险,尤其是他只能冒险偷取食物这类他不能没有的必需品。由于他的目的在于尽快亲自找到“夏尔”,他无疑只想把墨瑞亚当成一条往西去的秘密通道,但他迷了路,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找到正途。由此看来,九行者抵达西门时,他很有可能才朝西门走了不久。当然,他完全不知道大门的机制。他会觉得那两扇巨大的门无法推动。尽管门上无锁无闩,用力一推就会向外开启,但他没有发现。总之,由于奥克主要在墨瑞亚东端,他此时远离了一切食物来源,变得虚弱又绝望,以至于哪怕他对大门了如指掌,也还是无力把它们推开。 [232]  因此,九行者的适时到来,令咕噜交了一次无以伦比的好运。
版本A和版本B讲述,黑骑手于3018年九月来到艾森加德,随后抓获佞舌格里马,这个故事在版本C里有很大改动。版本C的叙述从他们回程往南越过利姆清河开始。在版本A和版本B中,甘道夫从欧尔桑克塔逃脱两天以后,那兹古尔才抵达艾森加德。萨茹曼告诉他们甘道夫走了,并否认自己对夏尔有任何了解 [233]  ,但被格里马出卖了——那兹古尔次日抓获了格里马,当时他正赶往艾森加德汇报甘道夫去了埃多拉斯的消息。相比之下,在版本C中,黑骑手到达艾森加德大门前时,甘道夫仍被囚禁在塔中。在这版故事里,萨茹曼惊恐又绝望,意识到了为魔多效力的真正可怕之处,于是突然决定向甘道夫投诚,乞求原谅和帮助。他在大门口拖延时间,承认甘道夫在他这里,还说会去想办法打探甘道夫知道什么。如果没有收获,他就会把甘道夫交给他们处置。萨茹曼随即急忙赶往欧尔桑克塔顶,却发现甘道夫不见了。他看到,在南方远处,渐沉的月亮映衬出一只巨鹰,它正向埃多拉斯飞去。
如此一来,萨茹曼的处境更加糟糕。甘道夫既已逃离,那么就仍然不能排除索隆得不到魔戒、会被击败的可能性。萨茹曼内心明了,强大的力量与奇异的“好运”与甘道夫同在。然而现在,只剩他独自一人对付九戒灵。他的心境变了,他恼怒甘道夫竟能逃离固若金汤的艾森加德,且妒火中烧,因而重拾了骄傲。他回到大门口,谎称他逼甘道夫说了实话。他并未察觉索隆对他的盘算和意图有多么了解,故未承认那是他自己知道的。 [234]  他高傲地说:“与我们有关的大事,我能与巴拉督尔之君遥相交流,我会亲自向他汇报此事。但你们要完成他交付你们的使命,只需要知道‘夏尔’在哪里。而那个地方,米斯兰迪尔说,位于西北边,离这里大约六百哩,就在海边的精灵国度边上。”萨茹曼欣慰地发现,纵是巫王也为此任务感到头疼。“你们须从渡口过艾森河,然后绕过迷雾山脉尽头,前往灰水河上的沙巴德。快些去吧,我会向你们的主上报告你们已经离开。”
这番巧妙的说辞一时间连巫王都为之信服,以为萨茹曼是忠诚的盟友,备受索隆器重。黑骑手们立即离开大门,匆匆驰往艾森河渡口。在他们身后,萨茹曼派出了狼群和奥克去追捕甘道夫,虽徒劳无获,但他此举另有所图,想让那兹古尔牢记自己的力量,或许也是要防止他们在附近逗留。而且他恼怒之下,想给洛汗造成一些损害,并且扩大他的间谍佞舌在希奥顿心中积累起来的对他的恐惧。佞舌不久之前来过艾森加德,当时正在返回埃多拉斯的路上,追兵当中有些带着给佞舌的口信。
萨茹曼摆脱了黑骑手,便退入欧尔桑克,陷入了苦思与担忧。他似乎仍然决心敷衍下去,仍然希望将魔戒据为己有。他认为指引黑骑手前往夏尔不但不会帮助他们,反而会妨碍他们,因为他听说过游民守卫着夏尔,并且(由于听说了那些意义不明的梦中言语和波洛米尔的任务)还相信魔戒已不在那里,正被送往幽谷。他立即尽量集结了手下所有的奸细、间谍和鸟类密探,派往埃利阿多。
可见,这个版本并不包括格里马被戒灵抓获、背叛萨茹曼的情节,因为倘若如此,在黑骑手离开洛汗之前,甘道夫肯定没有足够时间抵达埃多拉斯,尝试警告希奥顿王,相应地,格里马也没有足够时间出发前往艾森加德,去警告萨茹曼。 [235]  在这版中,黑骑手们抓到一个人类,发现他身上带着夏尔地图,因而戳穿了萨茹曼对他们说的谎言(本书第44—46页)。有关这个人类和萨茹曼跟夏尔的往来,还讲述了更多内容。
黑骑手穿过埃奈德地区走出很远,终于接近沙巴德时,交了一次极大的好运,但对萨茹曼来说是灾难 [236]  ,对弗罗多来说则是致命的危机。
萨茹曼对夏尔感兴趣已久——因为甘道夫对那里感兴趣,而他对甘道夫起了疑心,也因为他爱上了“半身人的烟叶”(同样是私下里模仿甘道夫),需要供应,但出于骄傲(他曾经嘲笑过甘道夫抽烟草),他尽可能对此保密。近来他又增加了别的动机。他乐于扩展自己的势力,尤其是侵入甘道夫的领域,他还发现,他为了购买“烟叶”而提供的钱财正在赋予他权力,并且正在腐化一部分霍比特人,尤其是拥有很多种植园的绷腰带家,同样还有萨克维尔-巴金斯家。 [237]  但他也开始确信:在甘道夫的头脑中,夏尔通过某种方式关联着魔戒。为什么对它设下如此严密的守卫?因此,他开始收集有关夏尔的详细情报:那里的主要人物和家族,那里的道路,以及其他事务。于此,他利用了夏尔的霍比特人,雇用绷腰带家和萨克维尔-巴金斯家,但他的代理人是黑蛮地出身的人类。甘道夫拒绝合作后,萨茹曼加倍用心打探。游民起了疑心,但没有真的阻拦萨茹曼的仆从进入夏尔,因甘道夫无权警告他们,而当他动身去艾森加德时,萨茹曼仍被认作盟友。
不久前,萨茹曼最信任的仆从之一(此人实是一个恶棍,一个被赶出黑蛮地的匪徒,那里很多人说他有奥克血统)从夏尔边境回来了,他过去在那里为了“烟叶”和其余用品讨价还价,因萨茹曼正着手充实艾森加德的储备,以备战争。这个人现在正在回夏尔边界的路上,要继续经营这门生意,并且安排在秋季结束前运送大批货物。 [238]  他还有令在身:可能的话就进入夏尔,打听近来是否有知名人物动身离开。有关夏尔的地图、民氏名录、记载说明,他都应有尽有。
几个黑骑手接近沙巴德渡口时,追上了这个黑蛮地人,把极度恐惧的他拖到巫王面前审问。他靠背叛萨茹曼换得了一命。就这样,巫王得知萨茹曼自始至终都十分清楚夏尔在哪里,并且对它相当了解,而他若是真心结盟,本来可以也应该把这些都告诉索隆的仆从。巫王还获得了大量信息,其中有一些关系到他感兴趣的惟一一个名字——巴金斯。正是因此,他们才挑中了霍比屯,作为立刻前去探访和调查的地点之一。
如今巫王对事态认识得更清楚了。他很久以前与杜内丹人作战时,曾对这片乡野有所了解,尤其了解卡多蓝的提殒戈沙德——那里现在称为古冢岗,其中的邪恶尸妖就是他亲自派去的。 [239]  他知道主上怀疑夏尔和幽谷之间有联系,因而也看出布理(他知道布理的位置)将是一处重要地点,至少消息灵通。 [240]  因此,他使恐惧之魔影笼罩在那个黑蛮地人身上,打发他去布理当间谍——就是跃马客栈里那个斜眼的南方人。 [241]  
版本B指出,黑统帅不知道魔戒是否仍在夏尔,他必须查清这一点。夏尔太大了,他无法像对付斯图尔族那样发动暴力袭击。他必须尽量隐蔽行动、不露恐怖,同时还要把守东部边境。因此,他派了几个黑骑手进入夏尔,命令他们分头横穿当地。这几个黑骑手当中,可哈穆尔去找霍比屯(见注释1),也就是萨茹曼那些文件记载的“巴金斯家”所住的地方。但黑统帅在安德拉斯扎下了营,此处绿大道成窄窄的一线,从古冢岗和南岗之间穿过。 [242]  他从那里派出另外几个黑骑手,监视并巡查东部边境,他自己则前往古冢岗。那些有关黑骑手当时行踪的记述提到,黑统帅在那里停留了几天,古冢尸妖被唤醒了,而在老林子里和古冢岗上,一切仇视精灵和人类的邪灵妖物都怀着恶意守候。

第三节 关于甘道夫、萨茹曼和夏尔

同期所写的另一批文稿中包含大批未完成的叙述,记载了萨茹曼先前与夏尔的往来,尤其是因为这些往来涉及“半身人的烟叶”——此事在“斜眼的南方人”一段中有所提及(见本书第45—54页)。下文就是诸多版本之一,虽然不是最长的,但完成度最高。
萨茹曼很快便嫉妒起甘道夫,这种好胜心最终化成了憎恨。他加以掩饰,恨意反而更深,且因另一点而愈发强烈——萨茹曼心中清楚,灰衣漫游者力量更强,对中洲居民的影响力更大,尽管他隐藏了威势,渴望的既不是畏惧也不是崇敬。萨茹曼不崇敬他,但渐渐畏惧起他,因为他始终无法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被甘道夫察觉了多少,甘道夫的沉默比言语更令他不安。所以,萨茹曼明面上待甘道夫不如待别的智者那样尊敬,一贯积极反驳他,或轻视其建议,暗地里却留意并斟酌他所说的一切,竭尽所能监视他的全部动向。
正是这样,萨茹曼才开始考虑他本来会判断不值得注意的半身人和夏尔。他起初并不认为对手对这支民族的兴趣跟白道会关注的重大问题——尤其是力量之戒——有任何联系,因为这种联系一开始确实不存在,甘道夫的兴趣只是出于他对这些小种人的爱,除非他的心中还深藏着某种潜意识的预感。多年来,甘道夫都公然造访夏尔,并且会对任何愿听的人谈起那里的居民。萨茹曼则会微笑,就像听了一位老流浪汉的无用闲话,但他仍然留了心。
因此,萨茹曼发现甘道夫认为夏尔值得一去,便亲自前去,但他乔装造访,行动隐秘到了极致,直到他探索并记下了夏尔所有的风俗和地貌,从而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需要知道的一切。即便在他觉得去那里既不明智又无利可图的时候,他仍然派了间谍与仆从进入那地,或监视其边境。因为他仍然抱有疑心。他自己堕落极深,以至于他相信白道会的其余成员人人都为自身利益考虑,做了深远长久的安排,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必定多多少少与之有关。所以,很久以后他获悉咕噜的魔戒被半身人寻获时,他只肯相信甘道夫向来都知晓此事,而他最大的不满就在于此,因为他认为涉及力量之戒的一切都属于他的特殊职责领域。虽然甘道夫不信任他是合情合理的,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恼怒。
然而实际上,萨茹曼的监视和高度保密一开始并没有任何邪恶的企图,只不过是骄傲导致的蠢行。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事,到头来却有可能证明是至关重要。实情是,萨茹曼注意到甘道夫喜爱一种据他说叫“烟斗草”的药草(甘道夫说,小种人哪怕仅仅因为种了这种药草,也应受到尊敬),曾经装模作样地加以嘲笑,但他私下里尝试过后,很快就开始吸它。出于这个理由,夏尔对他来说一直很重要。然而他害怕一旦有人发现这点,他的嘲讽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致使人们嘲笑他模仿甘道夫,瞧不起他这种偷偷摸摸的做法。这才是为什么他对自己跟夏尔的所有来往都高度保密,就连最初也不例外——当时它尚无任何可疑之处,无人守卫,谁想进去都可自由通行。为着同样的原因,萨茹曼不再亲自前去那里,因他了解到眼尖的半身人并不是完全没注意到他。有些人见到了一个人影,就像一个身穿灰衣或褐衣的老人,在树林里悄悄穿行,或是在暮色中走过,他们把他当成了甘道夫。
从那之后,萨茹曼不再进入夏尔,他担心这样的传言会扩散出去,也许会传到甘道夫耳中。但甘道夫知道他来过,也猜到了他来的目的,他觉得这是萨茹曼最无伤大雅的秘密,感到好笑,不过他从来不愿令人蒙羞,因此他没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尽管如此,甘道夫已经对萨茹曼有所怀疑,所以对他不再来访并无不悦,然而他自己还没有预见到:有朝一日,事实会证明萨茹曼对夏尔的了解是危险的,成了大敌最大的助力,险些就将胜利送到他掌握之中,所差只在毫厘之间。
在另一个版本中,有一段描述了萨茹曼公然嘲笑甘道夫吸“烟斗草”的场合:
萨茹曼对甘道夫又厌憎又畏惧,因而后期对他避而不理,二人除了白道会聚首,几乎不见面。“半身人的烟叶”正是在2851年召开的白道会重大会议上第一次被提到的,当时此事被当成趣事说起,然而日后回想起来,却有了不同的一面。白道会在幽谷召开,萨茹曼反驳甘道夫,对甘道夫的建议反其道而行,力主暂且不去惊动多古尔都。与此同时,甘道夫沉默地独坐一旁,但一刻不停地抽着烟(他过去从没在类似场合这么做过)。沉默和烟雾似乎都大大惹恼了萨茹曼,他不等散会就对甘道夫说:“米斯兰迪尔,重大事件悬而未决,我有点不确定你是不是应该在旁人郑重发言时,摆弄你那些火与烟的玩意。”
但甘道夫笑了,答道:“你若亲自用过这种药草,就不会不确定了。你也许会发现,把烟呼出去能清除头脑中的阴影。总之,它会给人耐心,去心平气和地聆听谬误。但这可不是我的玩意。这是一项艺术,来自遥远西部的小种人——快活可敬的乡民,不过在你的重大谋略中可能无足轻重。”
这样的答复丝毫未能平息萨茹曼的恼怒(因为他痛恨嘲讽,哪怕只是一丝),于是他冷冷地说:“米斯兰迪尔大人,你一如既往,在开玩笑。我十分清楚,你已经成了好奇的探险家,研究烟草、野兽和幼稚的乡民这类鸡毛蒜皮。你若没有更像样的事可做,自然可以随意支配你自己的时间,你也可以凭你的爱好结交朋友。但对我来说,如此晦暗的时期不适合流浪汉的传说,我也没有时间理会头脑简单的农夫。”
甘道夫没有再笑,也没有回答,但他专注地看着萨茹曼,同时吸了一口烟斗,吹出一个大烟圈,又吹出很多小些的烟圈。然后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它们,它们却消散了。接着他就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萨茹曼。但萨茹曼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神色阴沉,满是怀疑和不快。
这个故事出现在半打不同的手稿中,其中一份提到萨茹曼起了疑心,怀疑他是否正确地读出了甘道夫那些烟圈和手势的深意(最重要的是,这是否表明半身人与力量之戒这件大事有任何关连,尽管这看起来不大可能),也怀疑一个如此伟大的人物去关心半身人这样的民族,怎能仅仅是为了他们自身着想。
另一份(划掉的)手稿点明了甘道夫的目的:
这是一次奇特的机遇。甘道夫被萨茹曼的傲慢激怒,因而选择了这种方式向萨茹曼表明,自己怀疑占有力量之戒的欲望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策略和他对力量之戒学识的研究,此外也在警告萨茹曼,他得不到那些力量之戒。因为毋庸置疑,甘道夫当时尚未想到半身人(更不必提抽烟)和力量之戒有任何联系。 [243]  他若真有这种想法,当时就断然不会有那些举动。然而后来半身人真的卷入了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萨茹曼只肯相信甘道夫已经知晓或预知了此事,并且对自己和白道会隐瞒了消息——目的也正如萨茹曼所能构想的:先发制人,占有魔戒
魔戒》附录二“编年史略”中的“2851年”条目提到,白道会于那年召开会议,会上甘道夫力主进攻多古尔都,但被萨茹曼驳回;该条目的脚注提到:“后来事态变得明朗了:萨茹曼当时已经动念要私占至尊戒,他希望,倘若暂时放任索隆不管,魔戒会因寻找主人而现身。”上面这个故事说明,甘道夫自己在2851年白道会召开的时候就已经如此怀疑萨茹曼了。不过家父后来评论,甘道夫在埃尔隆德的会议上讲的故事表明,他与拉达加斯特会面时,并未真正怀疑萨茹曼已经背叛(或渴望自己得到魔戒),直到他在欧尔桑克塔中遭到囚禁。

第五篇 艾森河渡口之战

萨茹曼要轻松征服洛汗,主要的障碍就在于希奥杰德和伊奥梅尔二人。他们正当盛年,对希奥顿王忠心耿耿,且一位是国王的独子,一位是国王的外甥,二人都深受国王喜爱与信赖。当国王的身体开始衰弱时,他们竭尽所能,阻挠格里马对国王施加影响。希奥顿王体弱是3014年初的事,时年六十六岁。虽然洛希尔人普遍都能活到八十岁左右,但他的病患仍有可能是年老体衰的正常结果,不过也很有可能是格里马下了不易察觉的毒药引发或加重的。无论如何,希奥顿的虚弱感觉和对格里马的依赖,都是拜此邪恶谋臣那些狡猾又巧妙的建议所赐。格里马的策略是,让希奥顿不再信任自己的两个主要对手,可能的话就除掉他们。但事实证明,离间双方是不可能的。希奥顿“患病”以前深受所有的亲人和子民爱戴,即便他明显昏聩了,希奥杰德和伊奥梅尔的忠诚仍然不曾动摇。而且,伊奥梅尔并非野心勃勃之人,他对希奥杰德的爱和尊敬仅次于对养父希奥顿的爱(希奥杰德比他年长十三岁)。 [244]  
因此,格里马企图把这二人在希奥顿心目中对立起来,将伊奥梅尔描绘成总是渴望增加自己的权威,不征求国王及其继承人意见就擅自行动之辈。于此,他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在萨茹曼终于促成希奥杰德之死后,格里马的做法收到了成效。
两场艾森河渡口之战的经过真相大白之后,洛汗人清楚地认识到:萨茹曼当时专门下了命令,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希奥杰德。在第一场战役中,他将最凶猛的斗士全部派去,不顾一切地攻击希奥杰德和他的卫队,全然不理别处的战况。若非如此,洛希尔人战败遭受的损失可能还会大得多。等希奥杰德终于被杀,萨茹曼的大将(无疑身负军令)似乎就暂时满意了,而萨茹曼犯了一个错误,事后证明这个错误是致命的——埃尔夫海尔姆和格里姆博德的英勇举措拖延了他的行动,他没有立刻投入更多兵力,即刻前去大规模入侵西伏尔德。 [245]  假如他提前五天入侵西伏尔德,那么即便埃多拉斯在甘道夫到来之前没有遭到进攻、乃至沦陷 [246]  ,来自埃多拉斯的援军也几乎没有可能接近海尔姆深谷,而是在平原上就会被包围击败。
前文已经提到,萨茹曼之所以贻误战机,要归于格里姆博德和埃尔夫海尔姆的英勇举措,而事实证明,这对他来说是灾难性的。上文的叙述或许低估了此事的重要性。
艾森河的源头位于艾森加德上方,河水急速流下,但到了洛汗豁口的平地上就缓和下来,直到转向西方。此后它穿过乡野,经由长长的山坡一路降入刚铎边境处的低洼海滨和埃奈德地区,又变得水深湍急。艾森河渡口就位于那处转向西方的弯道上游。那里河面开阔,河水很浅,分成两条支流合抱着一片大河洲,河床上密布从北方冲刷下来的大小碎石。艾森加德以南,只有此地可供大军尤其是重装部队或骑兵过河。因此,萨茹曼拥有这样一项优势——倘若渡口有人把守,不容他通过,他可以派遣军队从艾森河两侧而下,夹攻渡口。只要有必要,他在艾森河东岸的军队就能撤向艾森加德。另一方面,希奥杰德也可以派人通过渡口,要么以充足兵力与萨茹曼的军队交战,要么防守西侧滩头,但他们一旦被击溃就没有退路,只能经由渡口撤退,到时敌人紧追在后,东侧河岸很可能也有敌人等着他们。沿着艾森河一线,南边和西边都没有能退回去的路 [247]  ,除非所带的补给足够他们长途跋涉,进入刚铎西部。
萨茹曼的攻击并非出乎意料,但来得比料想的要快。希奥杰德的斥候警示,有大批军队在艾森加德大门前集结,(貌似)主要位于艾森河西岸。因此,希奥杰德在东西两面都部署了西伏尔德募军的强壮步兵,防守通往渡口的小路,将三个连队的骑兵连同牧马人和备用坐骑都留在东岸,自己带领骑兵主力过了河。他总共带了八个连队的骑兵,外加一个连队的弓箭手,打算抢在萨茹曼的军队全部集结完毕之前将其击溃。
然而萨茹曼既没有泄露自己意图何在,也没有暴露手下军队的全部实力。希奥杰德出发时,萨茹曼的军队已经出动了。在渡口以北大约二十哩处,希奥杰德遭遇了萨茹曼部的前锋,他击溃了敌人,自己也有损失。但当他继续驰行,向敌军主力发起进攻时,遭遇的抵抗却变强了。敌人躲在长枪兵防守的战壕后,对此举其实早有准备。希奥杰德身在当先那支伊奥雷德中,冲锋受阻,几乎被包围,因为此时又有新的军队从艾森加德赶来,正从西面包抄他的侧翼。
靠着自后掩杀上来的骑兵连队,希奥杰德得以脱身,然而他向东望去,心不禁一沉。当天早晨天色昏暗,雾气迷蒙,但此时西方吹来了一阵微风,把团团迷雾驱过了洛汗豁口。在艾森河东面远处,他发现又有其他军队向渡口赶来,但无法估计其兵力。他当即下令撤退。洛汗骑兵训练有素,撤退时有条不紊,没有遭受进一步损失。但他们没能甩掉敌人,也没能与敌人拉开距离,因为格里姆博德指挥的后卫部队经常不得不回头,杀退最急切的敌兵(当时已是追兵),从而耽误了撤退的进程。
希奥杰德到达渡口时,天色已经渐晚。他以五十名弃马作战的骑兵加强了西岸的守军力量,派格里姆博德指挥。余下的骑兵和所有的马,他都立刻派过河去,只留下亲卫连队。他带领这些人下马防守河洲,一旦格里姆博德被击退,就掩护他撤退。他刚做好安排,灾难就降临了。萨茹曼的东路军来得出乎意料地快,这支军队人数比西路军少得多,但更加危险。充当前锋的是一些黑蛮地人的骑兵与一大群恐怖的奥克狼骑兵,马很怕这种狼骑兵。 [248]  前锋之后,跟着袭来的是两营凶残的乌鲁克,他们身披重甲,但经过训练,能快速奔行多哩。黑蛮地人的骑兵和狼骑兵袭击了牧马人和栅栏围住的马,将他们不是屠杀就是驱散。东岸守军意外地遭到了大群乌鲁克的突袭,从而败走,而刚刚从西面过河的骑兵还来不及整队,他们虽拼命奋战,还是被驱离了渡口,沿着艾森河后撤,那些乌鲁克紧追在后。
敌人一占领渡口东端,便有一支连队现身(显然是特意派出的),他们是人类或奥克混血人,身披铠甲,手持斧头,十分凶悍。这支连队赶往河洲,从两侧同时发起了进攻。与此同时,西岸的格里姆博德也遭到了萨茹曼在艾森河那一侧的军队攻击。他吃惊地听见了兵刃相击声和奥克难听的胜利呼声,向东望去,只见那群持斧人正把希奥杰德一行人从河洲岸边逼向中央的低丘,并听到希奥杰德洪亮的声音在喊:“埃奥尔一族,向我集合!”格里姆博德立刻带着几个身边的人往河洲奔了回去。格里姆博德体型魁梧、极其强壮,他向进攻者背后发起了猛烈无比的攻击,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终于领着另外两人赶到低丘上背水一战的希奥杰德身边。然而为时已晚。不等格里姆博德赶到,希奥杰德已经被一个体型巨大的奥克混血人砍倒。格里姆博德杀了那人,以为希奥杰德已死,便护住了他的遗体。他自己本来也可能很快就战死在那里,幸好埃尔夫海尔姆赶到了。
埃尔夫海尔姆应希奥杰德召唤,带领四个连队的骑兵沿着马道从埃多拉斯急如星火地赶来。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以为还要等几天才会真正接战。然而在马道与自深谷 [249]  而下的大道交叉之处附近,他右翼的探路骑兵回报,野外发现了两个狼骑兵。埃尔夫海尔姆觉察情况有变,没有按照计划转往海尔姆深谷过夜,而是全速向渡口奔驰而去。马道与深谷道交叉之后转向西北,但在与渡口平齐时再度急转向西,经过一条大约两哩长的笔直小路就能到达渡口。因此,埃尔夫海尔姆既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渡口以南败退的守军与乌鲁克之间的战斗。太阳已经下山,天光正在变暗,他在这时接近了道路的最后一个弯处,在那里遇到了一些疯狂乱跑的马和若干逃亡者,他们向他报告了灾祸。尽管此刻人马都已疲劳,他仍然沿着直道尽快奔驰,待到看见东岸,他便命令麾下的骑兵连队发起冲锋。
这次轮到艾森加德军措手不及了。他们听见马蹄如雷轰鸣,看见一支大军(貌似如此)袭来,背对暮色沉暗的东方,如同幢幢黑影。埃尔夫海尔姆一马当先,身边一杆白色军旗,引导后续的骑兵。敌人几乎没有抵抗,绝大多数向北逃走,埃尔夫海尔姆麾下的两支骑兵连队向他们追击而去。他让余下的骑兵下马,防守东岸,自己则立刻带着亲卫连队冲往河洲。此时河两岸仍被洛希尔人守住,那群持斧的人被尚存的守军和攻来的埃尔夫海尔姆夹击,负隅顽抗,最后还是被尽数歼灭。然而埃尔夫海尔姆亲自冲向低丘,在那里发现格里姆博德为了保护希奥杰德的遗体,正与两个魁梧的持斧人搏斗。埃尔夫海尔姆当场杀了其中一个,格里姆博德杀了另一个。
然后,他们弯腰抬起希奥杰德,发现他仍在呼吸,但他只来得及说出这样的遗言就咽气了:“让我躺在这里,好守住渡口,等伊奥梅尔赶到!”夜幕降临,一声刺耳的号角吹响,接着万籁俱寂。敌人不再攻击西岸,那边的敌军也撤入了黑暗。洛希尔人守住了艾森河渡口,但他们损失惨重,马匹尤甚。国王的儿子牺牲了,他们群龙无首,不知还会有何种厄运降临。
过了寒冷无眠的一夜之后,灰蒙蒙的天光重临,艾森加德军已经踪影全无,只余那些抛在战场上不管的尸首。狼群在远处嗥叫,等着活人离去。许多被艾森加德军突袭打散的人陆续归来,有些仍骑着马,有些牵着捉回来的马。上午迟些时候,希奥杰德麾下那些被一营黑乌鲁克沿河赶往南边的骑兵绝大多数都回来了,战斗得人困马乏,但还秩序井然。他们的经历大同小异。他们占据了一处低矮的山丘,准备防守。虽然他们击退了一部分艾森加德的来犯敌军,但到了最后,想要不带补给向南撤退却是没有希望的。乌鲁克阻止了他们每一次向东突围的尝试,并且将他们赶向如今已是敌对之境的黑蛮地“西界”。但就在骑兵们准备抵御乌鲁克的进攻时,尽管当时已是深夜,却闻一声号角吹响,他们很快就发现敌人撤走了。他们的马匹太少,根本无法尝试追击,就连借着夜色掩护出发侦查也做不到。过了一段时间,他们重新开始谨慎地向北前进,但没有遇到阻挠。他们以为乌鲁克是回去增援渡口防守了,预料会在那里再度交锋,然而却十分惊讶地发现,渡口由洛希尔人控制。直到后来,他们才发现乌鲁克去了哪里。
第一场艾森河渡口战役就这样结束了。关于第二场战役的情况,记载没有这样明确,因为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事件要重要得多。希奥杰德牺牲的次日,西伏尔德的埃肯布兰德在号角堡得知噩耗,便接过了西马克的指挥权。他派信使前往埃多拉斯报告此事,向希奥顿转达其子的遗言,并补充了他自己的请求,那就是派伊奥梅尔立刻率领所有能抽调的援军赶来。 [250]  他说:“把防守埃多拉斯的阵线设在西方这边,不要等到都城自身遭到围困。”但格里马利用这条唐突的建议,进一步推行拖延策略,直到他被甘道夫挫败,他们才开始采取行动。伊奥梅尔和国王亲自率领的援军于三月二日下午出发,但那一夜,第二场渡口战役已经打响,洛汗一方遭遇败绩,萨茹曼对洛汗的侵略开始了。
埃肯布兰德并没有即刻亲赴战场。形势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仓促间能集结哪些军队,而且仍无法估计希奥杰德的部下真正遭受了多大损失。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侵略迫在眉睫,但只要号角堡这处要塞有人防守、补给充裕,从而不被攻下,萨茹曼就不敢继续向东去进攻埃多拉斯。整整三天时间,埃肯布兰德都忙于一边加强号角堡防务,一边尽力召集西伏尔德的人手,在能够亲自出战之前,他把战场指挥权交给了格里姆博德,但他并没有接管埃尔夫海尔姆及其麾下的骑兵,因为他们属于埃多拉斯兵团。不过,格里姆博德和埃尔夫海尔姆这两位将领是朋友,他们都是忠诚且明智之人,彼此并无龃龉不和。他们对军队的部署方式是双方的不同意见妥协的结果。埃尔夫海尔姆认为,渡口已经不再重要,更像是一处牵制兵力的陷阱,这些兵力安排在别处更加合适,因为萨茹曼显然可以视自己的目标而定,从艾森河两岸任一侧派遣军队而下,而他的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在埃多拉斯派来任何有力援助之前征服西伏尔德,攻下号角堡。因此,萨茹曼的军队——或者说,主力军队——会从艾森河东岸而下,因为那边的地面固然没有道路、更加难走,从而行军速度会更慢,但他们不必强攻通过渡口。由此,埃尔夫海尔姆建议放弃渡口,所有可用的步兵都应集合在东岸,布置在能够阻止敌人推进的地点——那是长长一道自西向东的高地,位于渡口以北几哩处。但骑兵应当往东撤到另一处地点,当推进的敌人与防守部队交锋时,骑兵可以从那里向敌军侧翼发起冲锋,造成最大的冲击,将他们赶进河中。他说:“让艾森河成为他们的陷阱,而不是我们的!”
与此相对的是,格里姆博德不愿放弃渡口。这有一部分是出于西伏尔德的传统,他和埃肯布兰德都在西伏尔德长大,但不放弃渡口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说:“我们不知道萨茹曼还有多少军队可以派遣,但如果他真打算洗劫西伏尔德,将守军赶进海尔姆深谷困住,那么他必定人多势众。他不大可能一次就展示出全部军力。如果我们全军都北上集合,那么一旦他猜出或者发现我们放弃了防守,肯定会派出大军,从艾森加德沿着大道全速攻来,通过无人防守的渡口,攻击我们的后方。”
最后,格里姆博德派麾下多数步兵防守渡口西端,在那里,他们凭借据守道路的地堡防御,处于有利位置。他自己则带领余人守在东岸,这其中包括了希奥杰德麾下骑兵的余部。他没有留人防守河洲。 [251]  而埃尔夫海尔姆将自己的骑兵撤了回去,在他本来希望构筑起主要防线的那一带布下了防御,意在尽早发现从河东岸发起攻击的敌人,并抢在他们抵达渡口前将其驱散。
战况全线失利——无论他们如何安排调遣,这样的结果都是最有可能的,因为萨茹曼的军力过于强大。是日,萨茹曼发动了攻击,三月二日午前,他手下的精锐组成一支强大的军队,从艾森加德沿大道而来,向渡口以西的两处堡垒发动了进攻。这支军队实际上只是一小部分他可用的兵力,他认为只要这些就足以消灭已被削弱的守军。渡口守军尽管寡不敌众,却顽强抵抗,然而当两处堡垒终于都陷入苦战,一队乌鲁克还是强行从堡间突破,开始通过渡口。格里姆博德相信埃尔夫海尔姆会挡住东面的攻势,便带着余下的全部人手去击退这群乌鲁克——但敌人只是暂时退却。就在那时,敌方大将又投入了一营生力军,攻破了防线。格里姆博德被迫撤过了艾森河。当时已近日落时分,他损失惨重,但给敌人(主要是奥克)造成的损失要大得多,而且他仍然坚守着东岸。敌人没有尝试通过渡口并沿着陡峭的山坡杀上去逐退他——暂时还没有而已。
埃尔夫海尔姆一直无法参加这场战斗。黄昏时分,他撤回了麾下各个连队,向格里姆博德的营地退去,将自己的人马分成小队部署在营地外围一定距离之处,以抵御来自北方和东方的攻击。他们预料南边不会有敌军,而且有希望赶来援军。退过渡口后,他就立刻派出了信使,向埃肯布兰德和埃多拉斯报告他们的困境。守军担心——实际上清楚——除非有援军出乎意料之外迅速赶到,更大的灾祸不久之后就会降临。他们做好了准备,要竭尽所能阻止萨茹曼的军队推进,死战到底。 [252]  大多数人都甲不离身、兵不离手,只是偶尔有人尝试着尽量抽空休息打盹。格里姆博德和埃尔夫海尔姆通宵未眠,等待黎明到来,忧虑着之后又会如何。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当他们看到有红色光点从北方来,并且已经逼近艾森河西岸时,还不到午夜时分。那就是萨茹曼余下的全部军队的先锋,此时他将他们尽数派出,去征服西伏尔德。 [253]  他们的行军速度极快,突然间,全军身上似乎都腾起了火焰。各队头领点燃了手中举着的火把,足有成百上千,已经占领了西岸的敌军则汇入了他们的洪流,如同一条火河漫过了渡口,含着恨意的喧嚣鼓噪响声震天。假如格里姆博德有一大队弓箭手可用,就能让敌人后悔点亮了火把,但他手下的弓箭手寥寥无几。他守不住东岸了,只能撤退,在营地周围架起了一道庞大的盾墙。营地很快就被包围了,进攻一方朝他们投掷火把,将其中一些高高抛过了盾墙,希望点燃粮草,惊吓格里姆博德营地里尚存的马匹。但盾墙坚持住了。由于奥克的身形不适合这样的作战方式,凶猛的黑蛮地山区人接替他们,一队队向盾墙扑去。然而无论黑蛮地人如何心怀憎恨,他们面对洛希尔人时依旧心存畏惧,而且战斗技能相对逊色,装备也有所不及。 [254]  盾墙仍然坚持住了。
格里姆博德空自指望埃尔夫海尔姆派来援助,但无人前来。先前他曾制定计划,以备己方万一身陷这样的绝境之用,现在他终于决定只要可能就将计划付诸实施。他最终认识到了埃尔夫海尔姆的明智之处。他明白,尽管自己的部下可以战至全军覆没,而且他若下令,他们就会这样做,但这样的英勇之举却帮不了埃肯布兰德——突围向南遁走或许显得可耻,但每个逃脱的人都会更有用武之地。
是夜,天色阴沉黑暗,但此时,正在变圆的月亮开始透过浮云闪出微光。东方吹来一阵风,那是一场大风暴的前兆,这场风暴将于次日白昼横扫洛汗全境,并于夜间袭卷海尔姆深谷。格里姆博德蓦然发觉,大多数火把都熄灭了,猛烈的攻势也有所减弱。 [255]  因此,他立刻命令还有马的骑兵上马,任命敦赫雷指挥 [256]  ,这些骑兵人数勉强超过一支伊奥雷德的半数。盾墙东边让出一个缺口,骑兵冲了出去,击退了那一面的敌军,接着他们兵分两路,回马冲锋,攻击了营地南北两面的敌人。这场突如其来的行动一度收到了成效,敌人又迷惑又惊慌,一开始有很多以为东方来了一支骑兵大军。格里姆博德自己没有上马,而是带领一群精选出来的人断后,借此时机,他们和敦赫雷指挥的骑兵一同掩护余下的人尽快撤离。但萨茹曼的大将很快就发觉盾墙有了缺口,守军正在逃离。幸运的是,云遮住了月亮,四下里再度一片漆黑,大将又急于赶路。既然渡口已经攻下,他就没有允许部下继续追击遁入黑暗的敌人,而是尽力集结军队,向往南的大道赶去。因此,格里姆博德的部下多数都得以幸存。他们在黑夜中失散了,但按照他的命令离开了大道,到了大道向西折往艾森河的大弯处以东。他们松了一口气,但也惊讶于没有遇到敌人。他们并不知道,几个小时以前,一支大军已经向南而去,艾森加德此时除了自身的坚固围墙和大门,几乎无人防守。 [257]  
埃尔夫海尔姆之所以未能派人援助,是因为萨茹曼实际上将超过半数的大军都遣往艾森河东岸。他们比西路军来得慢,因为地面不平,且没有道路,而且他们未用灯火照明。但在大军之前,有几队迅捷无声的恐怖狼骑兵先行。埃尔夫海尔姆尚未收到任何警示表明自己这一侧河岸有敌人接近,狼骑兵就已经隔在了他与格里姆博德的营地之间,还企图包围他的每一小队骑兵。天色漆黑,他的军队一团混乱。他竭力将兵力聚集起来,形成紧密的一队骑兵,但不得不向东撤退。他知道格里姆博德受困,在遭到狼骑兵袭击时正打算前去援助,可却无法赶去。但他也做出了正确的猜测——狼骑兵只是一支兵力多到他无法抵挡的大军的前锋,这支大军将奔往向南的大道。夜晚渐渐过去,他只能等待黎明。
接下来发生的事件不那么明确,因为只有甘道夫对此一清二楚。他直到三月三日接近傍晚才收到了惨败的消息。 [258]  那时,国王已经到了位于大道和通往号角堡的岔路交叉之处东边不远的地方。从那里到艾森加德的直线距离大约是九十哩,甘道夫必然是以捷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赶去的。他在入夜时分到达艾森加德 [259]  ,不到二十分钟就又动身离去。他去时走了直接的途径,经过渡口附近,回来时又向南去寻找埃肯布兰德,因此他不论是在去路还是归途上,都必定遇到了格里姆博德和埃尔夫海尔姆。他们确信他是在代表国王行事,不只是因为他骑着捷影,还因为他知道信使的名字是克奥尔,以及信使带去了什么消息。他们把他给出的建议当成命令来执行。 [260]  他将格里姆博德的人马派去与埃肯布兰德会合……

附录

第一节
有关3019年以及魔戒大战结束后马克元帅的介绍,与本篇文稿相关的文稿给出了更加详细具体的说明:
马克(或里德马克)元帅是最高的军衔,也是国王麾下大将的头衔(起初设有三位)。他们统领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王室军队骑兵。大元帅的管辖范围包括都城埃多拉斯,以及邻近的王室领地(包括祠边谷在内)。他指挥埃多拉斯兵团的骑兵,这些骑兵是从这片辖地和西马克、东马克的部分地区 92  征募来的,埃多拉斯是这支军队最方便的集结地。第二元帅和第三元帅的职责视当时需求而定。在3019年初,最紧迫的威胁来自萨茹曼,第二元帅、国王的儿子希奥杰德统领西马克,驻地是海尔姆深谷,第三元帅、国王的外甥伊奥梅尔则管辖东马克,驻地是伏尔德的奥德堡。 93  
希奥顿在位的时候,大元帅职位空缺。他继承王位时年岁尚轻(三十二岁),精力充沛、崇尚武勇,而且是位杰出的骑手。假如战事来临,他会亲自指挥埃多拉斯兵团。尽管魔多的阴影已经重新苏醒,从他的童年时代到老年时期一直在不断增长,但多年来他的国度一直风平浪静,他和麾下的骑士及兵团只从事演习和阅兵。在这段和平时期,骑兵和埃多拉斯守军的其他武装人员由一位拥有元帅军衔的军官统领(3012年到3019年间,埃尔夫海尔姆担任此职)。希奥顿似乎变得未老先衰时,这种状况延续下去,也没有实际的中枢司令部——国王的参谋格里马促进了这样的事态。国王变得衰弱,很少离开王宫,养成了通过“佞舌”格里马之口向近卫军队长哈马、埃尔夫海尔姆,乃至马克元帅们下令的习惯。人们对此忿忿不满,但在埃多拉斯城内仍然服从了这些命令。至于战事,与萨茹曼开战时,希奥杰德未获王命便掌管了统领之权。他召集了一支埃多拉斯兵团,抽走了其中大部分骑兵,交给埃尔夫海尔姆指挥,以壮大西伏尔德兵团的力量,帮助抵御侵略。
在战争或动乱时期,每一位马克元帅麾下都有一支随时可以作战的直属伊奥雷德听命,这是他的一部分“亲卫军”(指驻扎在他住所的卫兵),紧急情况下,他可以随心所欲动用。伊奥梅尔其实就是这样做的 94  ,然而格里马极力怂恿,用来指控他的罪名是:第一,埃多拉斯防守兵力不足,国王此番已经禁止他从都城带走任何东马克的生力军;第二,在追击奥克直到遥远的北高原之前,他已经知道艾森河渡口的惨败和希奥杰德的死讯;第三,他还违背常规律法,允许陌生人自由行动,甚至借给他们马匹。
希奥杰德牺牲以后,西马克的指挥权(同样没有来自埃多拉斯的命令)由埃肯布兰德接手。埃肯布兰德是深谷宽谷以及西伏尔德大片土地的领主,他年轻时曾像多数领主那样,是王室骑兵中的将领,但如今已经不是了。然而,他是西马克的领主之首,鉴于当地百姓受到了威胁,他有权力和责任从中集结所有能够使用武器的人,以抵抗侵略。因此,他也担起了西境兵团骑兵的指挥责任,但埃尔夫海尔姆仍然独立指挥着希奥杰德召来援助的埃多拉斯兵团骑兵。
希奥顿被甘道夫治愈后,情况变了。国王重新亲自指挥军队,伊奥梅尔恢复了地位,实质上成为大元帅,一旦国王牺牲或体力不支,就由他接替指挥。但他并没有使用大元帅的头衔,国王在场时他只能提出军务建议,不能发号施令。因此,他实际充当的角色与阿拉贡相去无几——国王麾下的勇士当中尤为可敬的一位。 95  
祠边谷全军集结,众人尽可能斟酌敲定“行军路线”与战斗安排 96  时,伊奥梅尔仍然担负这项职责,他随国王骑马出发(他指挥御前卫队,即领军的那支伊奥雷德),充当主要参谋一职。埃尔夫海尔姆成为一位马克元帅,他率领东马克兵团的第一支伊奥雷德。格里姆博德(之前记述中没有提到)发挥了第三元帅的职能,但未被授予这个头衔,他指挥西马克兵团。 97  格里姆博德在佩兰诺平野之战中牺牲;伊奥梅尔继承王位后,埃尔夫海尔姆成为他的副手。当伊奥梅尔前往黑门时,埃尔夫海尔姆被留在刚铎,指挥所有的洛希尔人,并大败入侵阿诺瑞恩的敌军(见《王者归来》卷五,第九章末尾和第十章开头)。阿拉贡加冕时,书中提到他是主要见证人之一(见《王者归来》卷六第五章)。
史书记载,在希奥顿的葬礼之后,伊奥梅尔重整国政,任命埃肯布兰德为西马克元帅,埃尔夫海尔姆为东马克元帅。这两个头衔地位平等,取代了“第二元帅”和“第三元帅”,沿用下去。战争时期则有一项特殊任命,即“储君”一职。得到这项任命的人或是在国王领军出征时监国,或是在国王因故留在都城的情况下指挥作战。和平时期,只有当国王因病痛或年老而将权力委托出去时才会有此任命,受命人若是年龄足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王位继承人。但在战时,议会不愿年老的国王把自己的继承人派出国境作战,除非他至少还有一个儿子。
第二节
此处给出一份本篇文稿的长注释(加在讨论两位将领对艾森河渡口的重要性所持的不同意见之处,见本书第46—70页)。注释的第一部分大致重复了本书别处给出的历史,但我认为最好还是给出全文。
古时,北方王国的南方和东方边界是灰水河,南方王国的西方边界则是艾森河。中间的土地(埃奈德地区,或称“中间地区”)努门诺尔人很少前去,也没人定居在那里。在诸王统治的年代,它是刚铎疆土的一部分 98  ,但刚铎除了巡逻修缮王室大道以外,几乎不在意这片土地。大道从欧斯吉利亚斯和米那斯提力斯一直通到遥远北方的佛诺斯特,途中经过艾森河渡口,穿过埃奈德地区,沿着地势较高的中央和东北地区前进,直到不得不向下进入西边地势较低的灰水河周边地区。大道经由一条加高的堤道通往沙巴德的大桥,跨过灰水河。在那段时期,这片地区几无人烟。在灰水河口与艾森河口的沼泽地中,生活着几个“野蛮人”部落,他们打渔捕鸟为生,但与阿诺瑞恩的森林中的德鲁伊甸人亲缘相近,语言相似。 99  在迷雾山脉西侧生活着一支民族的余部,他们后来被洛希尔人称为“黑蛮地人”,是性情阴沉的一族,与白色山脉的山谷中那些被伊熙尔杜诅咒的古老居民 100  同源。他们不喜欢刚铎,虽然足够坚韧大胆,但人数太少,且太敬畏诸王的威势,不敢去打扰他们,也不敢忽视了东方——他们的主要危险全都来自那边。第三纪元1636至1637年,黑蛮地人正如阿尔诺与刚铎的所有人民那样,遭到了大瘟疫的折磨,但程度比大多数人要轻,因为他们离群而居,几乎不与其他人类来往。诸王统治的年代(1975年至2050年)结束、刚铎开始衰落时,他们实际上不再是刚铎的臣属。王室大道在埃奈德地区的路段无人维护,沙巴德大桥倒塌,取代它的只有一处危险的渡口。刚铎的边界是艾森河与卡伦纳松豁口(这是当时的叫法)。豁口由阿格拉隆德堡垒(号角堡)和安格瑞诺斯特堡垒(艾森加德)把守,而惟一可以轻易进入刚铎的关口——艾森河渡口,则始终有人把守,以防敌人从“荒野地”入侵。
但在警戒和平期间(2063年至2460年),卡伦纳松的人口减少了——年复一年,较有活力的人向东迁移,把守安都因河沿岸,留下的人变得粗野不文,远远脱离了米那斯提力斯的关注。各处堡垒的守军无人更替,丢给当地世族的族长料理,而他们的族人当中混血的也越来越多,因为黑蛮地人不断渡过艾森河迁来,无人拦阻。当东方重新开始攻击刚铎,奥克和东夷侵入卡伦纳松、围困堡垒时,情况就是这样。那些堡垒本来坚持不了多久,但就在那时,洛希尔人来了。2510年,埃奥尔取得凯勒布兰特原野之战的胜利后,他麾下大批尚武的族人带着大量马匹横扫卡伦纳松全境,赶走或消灭了东方来的侵略者。宰相奇瑞安把卡伦纳松赠给他们,这片土地从此就被称为里德马克,在刚铎则称为“洛罕德”(后来称为“洛汗”)。洛希尔人立刻开始在那片地区安家。尽管在埃奥尔统治期间,他们的东面边界,即埃敏穆伊丘陵和安都因河一线仍然受到攻击,但在布雷戈和阿尔多的统治之下,黑蛮地人再度被全部逐走,赶到了艾森河对岸,艾森河渡口派了人驻守。因此,黑蛮地人憎恨洛希尔人,这份憎恨直到遥远的将来、国王归来时才平息。无论何时洛希尔人势弱或陷入困境,黑蛮地人都会重新开始攻击。
刚铎与洛汗通过“奇瑞安与埃奥尔之誓”结成了联盟,双方都极其忠诚地维护着这一联盟,其他任何民族之间结成的联盟都无法与之相比。同时,要守护那片辽阔的洛汗草原,也没有谁比马克的骠骑更加如鱼得水。尽管如此,他们的处境却有一处十分不利,这在魔戒大战期间暴露得最为明显,几乎导致洛汗和刚铎覆灭。这是多种因素使然。首先,刚铎总是监视着东方,因为所有的危机都来自那边,在宰相们眼中,“野蛮”的黑蛮地人的敌意无关紧要。另一个原因是,宰相们仍然保留着对欧尔桑克之塔和艾森加德环场(安格瑞诺斯特)的统治权,高塔欧尔桑克上锁,钥匙被送去米那斯提力斯,艾森加德环场只有一位刚铎人世袭族长及人数不多的族人留守,阿格拉隆德的旧日世袭守军也加入了他们。在刚铎石匠的帮助下,阿格拉隆德的堡垒 101  得以修缮,然后交给洛希尔人把守。渡口的守军便是从那里派来的。他们的定居之处大多位于白色山脉山麓附近,以及南方的河谷和山谷中。他们对范贡森林(恩特森林)和艾森加德的嶙峋山障心存恐惧,若无必要,便几乎不去西伏尔德的北面边界。他们相信“艾森加德领主”和他那些行踪隐秘的族人研习黑魔法,很少与这些人打交道。米那斯提力斯向艾森加德派来的使者也越来越少,终至不再派人。宰相们尽管保存着钥匙,却似乎忙于其他事务,将高塔忘到了脑后。
然而西边前沿地区和艾森河一线顺理成章地受艾森加德管辖,刚铎诸王显然十分清楚这一点。艾森河从源头沿着环场的东侧山障流下,然后继续向南流去。这一段的水流十分湍急、异常寒冷,水量却仍然不大,无法给侵略者造成重大阻碍。但安格瑞诺斯特的大门开在艾森河以西,倘若堡垒得到妥当防守,从西面来的敌人想要进入西伏尔德,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兵力。此外,有一条宽阔的马道从安格诺瑞斯特的大门通往渡口,途中大半是平地,距离也不及阿格拉隆德到渡口的一半。雄伟高塔带来挥之不去的恐惧,高塔背后范贡森林的重重阴影也令人生畏,这些或许能暂时保护此地,但如果艾森加德像宰相们统治的后期那样无人防守、遭到忽略,这种保护也持续不了多久。
事实也证明是这样。狄奥王统治的时期(2699年至2718年),洛希尔人发现仅仅把守渡口是不够的。无论洛汗还是刚铎都未留意这片地处偏远一隅的疆土,所以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了解到那里发生的一切。安格瑞诺斯特的刚铎人族长一脉断绝,堡垒的指挥权落入一群族人之手。如前所述,这些人很久以前就已是混血,如今他们倾向于亲近黑蛮地人,而不亲近那些篡夺了土地的“野蛮北方人”。至于远方的米那斯提力斯,他们不再有丝毫挂怀。阿尔多王曾赶走了最后一批黑蛮地人,甚至报复性地劫掠了他们在埃奈德地区的土地。他死后,黑蛮地人再度开始渗透进西伏尔德北部,在艾森加德以西和以东的山中溪谷里,乃至范贡森林的南缘安家。他们此举得到了艾森加德的纵容,但没有被洛汗发现。在狄奥统治的时期,他们开始公然表现出敌意,劫掠西伏尔德洛希尔人的牧群和种马。很快洛希尔人便发现,这些强盗不是从渡口渡过艾森河的,也没有从艾森加德以南远处的任何一个地方过河,因为渡口有人把守。 102  因此,狄奥带领一支队伍北上探查,遭遇了一群黑蛮地人。他击溃了这些人,但他发现艾森加德也是敌对之地时,不禁惊愕了。他以为自己为艾森加德解除了黑蛮地人的围困,于是派使者来到艾森加德大门前,想转达善意之言,却吃了闭门羹,得到的惟一回应是箭矢。后来人们得知,被视为朋友、因而获准进入的黑蛮地人已经占领了艾森加德环场,杀害了古时守卫中仅存的少数不愿与黑蛮地居民融合的人(大多数人都愿意)。狄奥立刻向米那斯提力斯的宰相(那时是2710年,在位的是埃加尔莫斯)报告了情况,但宰相无法派人援助,黑蛮地人继续占领着艾森加德,直到漫长冬季(2758年至2759年)之后,他们因大饥荒而人数减少,被饥饿逼出环场,向弗雷亚拉夫(他后来成为洛汗王室第二脉的首位国王)投降。然而狄奥不具备攻击或围困艾森加德的军力,多年来洛希尔人都不得不在西伏尔德北部驻扎一支强大的骑兵,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2758年那几次大规模入侵。 103  
因此,这就很容易理解了:当萨茹曼提出接管艾森加德,将它作为西部防线的一部分修缮整顿时,弗雷亚拉夫王和宰相贝伦都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萨茹曼在艾森加德定居下来,贝伦给了他欧尔桑克的钥匙,洛希尔人便恢复了守卫艾森河渡口的策略,因为渡口是他们西边前线最脆弱的一环。
毋庸置疑,萨茹曼当时如此提议是出于真诚好意;或者说,只要他本人还是西部防线的领袖人物,是其理事会的首脑,他对这道防线就起码存有善念。他有智慧,清楚认识到艾森加德拥有天然地利和人工造就的强大实力,此地极端重要。艾森河一线位于艾森加德和号角堡钳制之下,敌人无论企图围困刚铎还是入侵埃利阿多,这都是一道抵御东方侵略(不管是索隆煽动操纵,还是有他人推动)的屏障。但萨茹曼最终投向了邪恶,变成了敌人。洛希尔人虽然收到了警兆,察觉他对他们的恶意在增长,却继续将西部的主要兵力部署在渡口,直到萨茹曼发起公开战争,向他们证明:没有艾森加德,渡口能起的保护作用很小,要抵御艾森加德的话,渡口更是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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