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加文勉强在入夜前抵达克朗梅利亚，随着天色逐渐变暗，飞掠艇也越开越慢。至少海面平静到让他可以直接从小杰斯伯背面的小码头登陆，而不需要透过星光制作一整艘小船，先划到大杰斯伯靠岸后再走回去。
踏上嘎嘎作响的木板后，他瓦解黄色飞掠艇。揉揉手臂和肩膀，希望不会抽筋。尽管最后两小时船速很慢，他还是驾船驾到肌肉无力、微微颤抖。他已经开始有股黄色即将难以汲取的预感。希望只是因为天黑，而不是明天早上醒来就突然无法汲取黄色。如果这样，他很难在战役结束前赶回去和舰队会合。
他试图用微笑克服逐渐加深的恐惧。至少今晚他打算在卡莉丝怀里度过，其他一切都不关他的事。第三眼是怎么说的?「虽然遍体鳞伤，不过再不做可能就没机会了。」加文疲惫不堪，却称不上遍体鳞伤，所以她可能是单指卡莉丝，也可能是说错了。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解开预言之谜，也不想解，只想见见妻子。他的妻子。这种说法还真是奇怪。但他真的非常想她。现在对她的思念异常强烈，因为就快要见到她了，而他的心里没有被战斗、计划、执行、执行、执行盘据，而是有一部分觉得如果不快点赶去，她就会被人夺走。他打开小橡木门上的门锁。铰链都生锈了。拉开这扇门让他清楚感到自己的手臂有多疲惫。他试着把手举到头上，但是办不到。
这扇门通往一条能引发幽闭恐惧症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加文伸手触碰一个设计巧妙的次红开关，透过掌心温度开启横贯整条信道的黄光镶板。有时候最简单直接的魔法远比蛮力更了不起。
沿着通道走了五分钟，他来到一扇上锁的铁闸门前。打开门后，他走上狭窄的阶梯，来到克朗梅利亚前庭。抵达升降梯时，身后已多了两名黑卫士。他朝他们微笑：「两位好。」
「棱镜法王阁下。」他们说。
他搭乘升降梯上楼，然后转搭通往自己楼层的升降梯，走过看到他时一点也不惊讶的黑卫士──他们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走到自己门口，接着以为听见一些动静而转头打量走廊。白法王的的房门正缓缓关上。
她必定已经睡了。守卫为了避免吵醒她而关门。
不过，加文依然迟疑了片刻，似乎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他难以决定是要开门去见自己美丽的妻子，还是开门去找个老太婆。哪种白痴会认为这需要选择?
他暗骂自己笨蛋，离开房门，大步走过走廊。浑身充满卢克辛地进入任何人的房间，都很无礼;那就像是拿手枪指着主人的脑袋一样，尽管人们可以容忍加文做很多事，但这却不包括在内。至少不能这样对待白法王。于是他凝聚超紫卢克辛──只要别人看不见就不算无礼，是吧?
他开门的力道就和刚刚门被关上时一样轻。先开一条缝，然后继续推。地上躺着身穿黑卫士制服的人，另外有个黑衣人朝白法王的床边缓缓移动。
走廊上的照明泄露了加文行踪。对方转身，顺势自腰带上拔出手枪。
加文以肩膀顶开房门，矮身闪入白法王房间，大叫：「有刺客!」
枪声巨响。子弹击碎木板，在门后的石墙上弹开。
刺客挥手抛出一颗直径约莫两呎的灰球，击中紧跟着加文拔枪扑入房内的黑卫士。黑卫士腾空而起，撞上第二名黑卫士。
刺客丢下第一把手枪，拔出第二把，转身要杀白法王。白法王已经惊醒，正在挣扎下床 。
加文从地板上射出一道超紫光，趁刺客转身时沾上对方手掌。接着，加文射出剩下的所有超紫卢克辛。
超紫卢克辛很轻，加文身上所有超紫卢克辛加起来大概只有一根发夹的重量，而且也不硬。但即使是发夹，只要速度够快，也能造成一定效果。超紫卢克辛以足以焚烧空气的速度插入刺客手背，击碎骨头，让对方放脱手枪。
灰白色光芒自十几个光源处充满整个房间。加文跳起，本能性地吸收光线，朝刺客抛出蓝矛。
直到他完全站起，身体前倾，准备应付投掷卢克辛的后座力时，才发现自己没有汲取到任何色。
刺客反击的第二枚灰光球正中加文胸口。他向后飞出，撞上一面墙，体内所有空气都被撞出。
绿色，他恍然大悟。他不是在汲取灰魔法，那是绿色，只是他看不见。
刺客拔出另一把手枪，指向加文。在这个距离面对还喘不过气的加文，对方不可能失手。
一阵强烈的白灰色光芒照亮了刺客，加文看见身穿睡袍的白法王昂然而立，身前飘着一片发光的小颗粒，像是灰尘的微粒。她双手向前一抖，整片光尘随之而动。那些小光尘击中刺客的声音，有点像是黑卫士进行射箭训练时整排箭同时击中目标的声响。
刺客僵立不动，片刻后，全身皮肤开始渗出小小的血滴。他背对着白法王，光尘完全穿体而过。刺客眨眨血红双眼，神色困惑，只知道事情很不对劲，接着摔倒在地，开始抽搐。
世界并未停止转动。刺客倒地的同时，更多黑卫士冲入房内，哨音大作。一把剑砍穿刺客抽搐的手腕，斩断依然握着上膛手枪的手掌。
房内突然挤满人让加文松了一大口气。黑卫士办事有先后顺序。先解除危机、确保安全、检查保护目标的身体状况、检查受创卫士的情况、通知长官、处理善后。加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程序。他这下挨得很重，肋骨如果没裂开就算他走运，但他还活着，白法王也是。
奇怪的是，守护奥莉雅.普拉尔的两名黑卫士似乎也都活着。一个还昏迷不醒，另一个只记得有人从后面在他脸上摀了一块味道很恶心的布。显然，刺客主人想藉由尽可能干净利落地解决目标，凸显整个克朗梅利亚有多脆弱的事实。刺客一直到暗杀行动有可能失败时才开始使用手枪和魔法。
他们发现白法王的阳台门是开的，阳台上有条从塔顶垂下的绳索。刺客必定是把绳索绑在塔顶，发现白法王的阳台死锁，于是又从正门进入。这个计划很大胆，不过刺客可以在得手后从房内打开阳台门，不惊动任何人地利用绳子滑下去。这样可以帮刺客争取宝贵的时间逃命。这并不是自杀任务。黑卫士立刻下楼检查所有北面有窗户的房间，找寻共犯。
加文很震惊。几个月前，他单枪匹马就能干掉那个刺客，这次却因色盲差点害死他和白法王。他看向屋内的灰光，而那些都不是灰光，是蓝光和绿光。白法王是蓝/绿双色谱法师，她在房里间安排卢克辛火把，显然就是为了在发生这种情况时，可以立刻取得汲色用的光线。如果刺客稍微逊一点，光是突如其来的强光就能帮她争取好几秒。但是这家伙毫不动摇。不过无论如何，由于加文和黑卫士搅局，这些火把发挥了应有的效用。
他想知道白法王的情况。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汲色，而她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汲色。
卡莉丝在黑卫士扶起加文时闯进房里，和他撞了个正着。她使劲抓住他，差点把他推倒。接着，他脑袋清楚了点，随即响应她的拥抱。
「我听说有刺客，而且和你有关──你差点把我吓死，加文.盖尔!」
「妳换了发色。」他呆呆地说。她把原先提利亚人的黑发染成金发。他喜欢金发。
「你喜欢金发。」她说。
「他救了我。」白法王说。她走过来。用走的，而不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过来。加文看不见她灰眼睛的斑晕，但看得出她双眼不再清澈、色泽不再饱和。它们现在看起来又像是法师的眼睛了。而且她脸色红润，看起来更健壮、年轻，但是光晕依然完整。幸好。「他们说他死前说了话。他说：『光是锁不住的。』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加文。」
「意思就是我们有麻烦了。」加文轻声说道。
「意思是碎眼杀手会确实存在，而且决定要公开行动。那表示我们有麻烦了。杀手会日渐壮大。他们打算宣战。现在走吧，我知道你今晚有其他事要做，而我会一直醒着，讲述我的遭遇、下达命令、回答问题。这些交给我来处理。你……」她挥手比向卡莉丝。「你去处理那个。」接着，她眨了眨眼。
「谢谢妳。」加文说。他可能有点脸红。
「不，加文，谢谢你。」白法王说。「谢谢你。」
当然，事情没有单纯到可以让他直接回房。房间得先搜查一遍──加文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们搜衣柜──然后还要安排卫士站岗。玛莉希雅坐在门边的小奴隶椅上，一副想在卡莉丝面前隐形的模样，但又不想在没有吩咐的状况下离开，以免加文需要她。加文完全拒绝让黑卫士待在房里。「有卡莉丝在，她是黑卫士。」他一边争论，一边看了玛利希雅一眼，轻轻挥手。她感激地无声无息溜出门外。
「嗯，我们认为她会……很忙，棱镜法王阁下。」剑客守卫队长冷冷地说。是怎样，铁拳有把那种态度开班授课吗?「有人爬上阳台攻击白法王，我们绝对不能让你也陷入这种危险。」
最后，他们派了两个黑卫士在阳台外站岗，然后拉上门帘。这两个卫士都穿上厚重的羊毛斗篷和帽子，而且奉命在加文敲玻璃前都不准进屋──如果他敲了玻璃的话。其他守卫都守在那扇肯定不隔音的门外。
身为有暗杀价值的人，真的很烦。
「你还好吗?」卡莉丝关门时问他。
他几乎没有听见。他趁这个机会好好欣赏她，第一次真的仔细欣赏她。他觉得自己已经离开好久了。他刚刚没有注意到，不过她的动作还是很轻。瘀青都变淡了，但还没完全消失。卡莉丝恢复得很快。「妳的眼睛好得很快，身体其他部分呢?」他问。
「我的眼睛?看起来像浣熊!」她学老鼠揪紧五官，发出一阵加文认为她是在学浣熊叫的啾啾声。
「再叫一次。」他说。
她笑，有点难为情。他跟着她一起笑。
「妳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浣熊。」
「喔，加文.金舌头，」她逗他。「以这种口才，你光靠魅力就能把我──喔，你看看。」透过某种女性魔法，她没有动手就让衬衣滑落脚下。她哼了一声，踢开衬衣，然后朝他露出自满的笑容。她看起来火辣煽情。
加文口干舌燥。她敞开睡袍，任其滑落肩膀，摊在地板上，然后走向他。她的衬衣是丝质的，衬托出玲珑的曲线，长度刚好遮到腰际。
「你的身体状况能够让我为所欲为吗?阁下。」她问。
「小伤小痛。」他说，然后突然笑了出来。可恶的先知。「不过肌肉很酸。我一整天都在海上航行。而且我发现──」不，不要提到玛莉希雅。「我看到有放洗澡水。我可以──」
「回来看到我衣不蔽体，你居然还想去洗澡?」她问，不过是在挑逗他。
加文不想跟她斗智，于是直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让妳觉得完美。」
「我不要完美。我要你，达山.盖尔。」
这话只有一种正确回应。加文一手捧起她的脸颊，将她的嘴唇拉到自己嘴前。她是全世界最温暖、柔软、安全的地方。他将她拉到身前，她也把他拉到身前，享受着他的肌肉、肩膀和手臂，感受他相对而言壮大的身躯。他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然后她开始叫痛。
「噢，肋骨、肋骨～」她说着，打断两人的吻。瘀伤。是呀。
她利用这个机会抓起他的上衣，拉到头顶上。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肩膀、肩膀。」他嘟哝。她放轻动作，脱下他的上衣，两人相对一笑。
「恶，」她说。「你好臭。」
「嘿，我──」
「逗你的!」她说。
「闭嘴，给我回来。」他说。
她抓起他的腰带扯松，但是他抓起她来，又吻了上去。他双手轻轻滑过丝质衣，从腰一路摸到臀，然后往上隔着睡衣捧起她的屁股。他喉咙里发出低沉声响，突然把她一把抱起，走向他们的床。
做爱时，卡莉丝一直抱着他，用她强壮的双脚纠缠他，拉他，进入她。用她的性爱抱住他，在他身上扭动。用她的双手抱他，沉浸在他的肌肉和心灵里，手指陷入他的背，巧妙地引导他来刺激最让她兴奋的地方。她用她的双眼掳获他，她的饥渴令他震惊，对他的渴望让他欲火中烧，肉体与心灵的交流强烈到几乎难以承受。但当他偏开头时，她又抓起他的下巴，转回来，亲吻他，然后咬他的嘴唇作为惩罚。她抱他，在他高潮时抱紧他，完事后依然不放开他，手指滑过他的头发，玩弄他的耳朵。
他觉得这辈子都没人这么了解他、这么接纳他。
当理性慢慢回到脑海后，他以一边手肘撑起自己，轻轻抚摸她的身体。她的皮肤在金黄色灯火下闪闪发光，而她毫不打算遮蔽，反而享受他的目光。他想出一百万个句子赞美她的美貌，但似乎没有一句能达到这个目的。言语怎么足以表达他有多为她着迷、多渴望她、多敬重她?他记得一段古老的血林婚誓。「我用我的身体崇拜妳。」他说，凑上前去亲吻她的颈、她的胸、她的唇。
他们一言不发地又做了一次，他竭尽所能地取悦她，解析她透过伸展身躯、缩脚趾等方式来引导他的每个反应。而他赢得了他该有的奖励。一赢再赢。她一直到他脸上露出特有的那种自满笑容时才摇头大笑。他们在两人世界中度过了好几个小时，聊天、拥抱、哭泣、聊天、做爱，最后在确定已经无力再战之后一起洗澡，然后就这么抱着彼此，肌肤相对，她的背贴着他的腹，看着黎明慢慢东升。
「我爱你爱到好恨你，达山.盖尔。」她说。
「我也爱妳，卡莉丝.盖尔。」
她幽幽叹道：「我们可以私奔吗?」她问。
「妳想去哪里?」他问。
她哼了一声。「你这个笨蛋，你违反了私奔的第一规则，而我们连衣服都还没穿呢。」
「还要穿衣服?那算了。」加文说。
她手肘顶他肋骨的动作本来只能算是轻轻一推──如果他昨晚没在床上撞那一下的话。
「噢!」他叫。
「你活该。」她说。
「那私奔的第一规则是什么?」加文问。黎明的天际一片鲜红，很壮观，而他怀里还抱着美女。这里似乎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地方。
「不能把逻辑和实际问题考虑进来。大家都知道这点。」
「啊。那我们可以裸体私奔吗?」
「我真服了你。」
「我知道，但是话说回来，妳不会不知道妳让自己陷入什么处境。」
「不会。没错。」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加文以为她已经沉沉睡去。红色的黎明代表什么?暴风将至?谢谢喔，自然，我喜欢用凶兆搭配早餐。
「我……」她语气有点犹豫。「我知道你在努力，我是说基普的事。我听说你去看了他测验。」
「我当时应该在妳身边。保护妳。」
「保护我?别逼我打你。」她翻过身去，以手肘撑头。「你当时就在你该在的地方。」
他没有说话。
「所以……基普怎么样?」她问。
「他是好孩子。聪明。目前为止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天赋异禀。我让他和全世界最棒的年轻战士一起受训，而他撑下来了。很勉强，不过还是撑住了。」
「他没那么厉害，是吧?」卡莉丝问。「他之前都没受过训练。」
「不，他没有，但是他交了正确的朋友，也让正确的人尊重他。他们让他有机会留在里面──在我眼中，这比他成为训练班里最强的战士还要成功。让他加入黑卫士并不是要他学习战斗，那只是在误导他;重点是要让他和最顶尖的人比较，而不光是最顶尖的谋略家和驭光法师。」
「你很聪明，你的计划向来都能实现，我的丈夫阁下，但我问得不是这个，你也清楚。真是会误导。」
他很高兴她能抓到自己在误导她，很高兴这个了不起的女人能这么了解自己──不过并不高兴被她抓到。他脸色一沉。基普怎么样?「他是个好孩子……」
她等着他说「但是」。他看得出来她知道会有「但是」。
「但他不是我儿子。」他不该说出口的。「他每次露出那种古怪笑容时，我就看见他父亲的影子。」
「盖尔家的男人都会那样笑，就连你父亲也用那种笑容迷惑──」
「我杀了基普的父亲，卡莉丝。那个孩子深怕会成为孤儿，所以缠着我不放。他一心一意想要取悦我，不管我说什么都会照做。万一让他发现真相，会怎么做?如果他来找我，想要杀我，谁能说他是叛徒呢?我抚养他，帮他日渐壮大，他对我的爱越深，日后发现我一开始就在骗他时，对我的恨也会越深。尽管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依然是条毒蛇，卡莉丝。我把他抱得越紧，他就越有可能反咬我一口。」
卡莉丝默默凝视着他。「你说得都没错，不过却错过了重点。你能对我保守一个秘密十六年，那要对一个从来不认识你，也没机会认识你哥哥的孩子保守这个秘密，根本没有难度。真正的问题究竟在哪?」
「听着，这段找寻灵魂的旅程真的很有意义，但我还是会做之前做过的选择。卡莉丝，如果妳掉下悬崖，而我只能在救妳和自己之间选择一个，我会救妳。毫无疑问。因为即使知道我能为世界办到妳办不到的事，我还是不在乎。知道妳是世界上最有可能摧毁我的人，我知道自己该杀了妳。我知道妳……不太可能这么做。但我爱妳，所以我不在乎。当我看着基普?我会做出理性的抉择。我会觉得难过，就像我派士兵上战场也会难过一样。我喜欢基普;我不想失去他。我想要更了解他。但是我不爱基普，这一点我无法改变。」
有人敲门。「棱镜法王阁下。」
「等一等!」加文叫。
卡莉丝眼中带着一种奇特的目光。「阁下，我从来没有爱你爱到无法自拔过──好吧，或许当我们还是孩子时曾有过，但是后来那些年，我对你的感觉时有时无。不过我对你的仰慕之情从未变过。你让我内心纠结，因为我在你心中感觉到的那个好人──我的达山──和我自以为所熟知的你──加文──实在太不一样了。但我知道你是值得我爱的那种男人。我知道我要嫁的男人要够善良、强壮、温柔、荣誉、聪明、固执，才能应付得了我……等等，我知道一定还有其他美德。」她逗他。
「迷人?不要忘了迷人。」
「有时候不够迷人也没关系。」她说，接着神情变得严肃。「我选择了你。」
「啊，妳无法拒绝我。」
「不，不，我可以。」她冷冷地说。「是我选择你。」
「真是够……不浪漫的。」他说。他想起她虽然是红绿双色谱法师，却有偏向蓝色的美德，擅长思前想后、通盘考虑。
「我爱你的身体、灵魂和呼吸。这样算不浪漫吗?爱不是一时动念。爱不是短短几年就会凋谢的花朵。爱是选择和行动的结合，我的丈夫，而我选择了你，余生中的每一天我都选择你。」
门外的人再度敲门。「棱镜法王阁下!光谱议会正在进行，他们想要和你谈谈。棱镜法王阁下?」
「达山，」卡莉丝突然说。「不管日后怎么样，我爱你。」她的声音有点紧绷，似乎处于崩溃边缘。
加文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卡莉丝，妳在说什么?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
「第三眼和妳说了什么?」
沉默。他猜对了;他看得出来。
卡莉丝翻身坐起，但是加文抓住她的手。「卡莉丝，拜托……」
她回头看他，然后偏开头。「我会告诉你，但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其他事，懂吗?」
「懂。」加文说。他皱起眉头，不过很清楚卡莉丝固执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的话模棱两可，当然，说她无法清楚预见一切……」
「第三眼，提供毫无帮助的建言?是呀，这我很熟──」
「她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死。」卡莉丝很快地说完，接着站起身披起一件袍子。「现在起来，懒骨头，今天会很漫长。」她微笑，不过笑意没有触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