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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和往常一样,丽芙在辛穆身旁醒来。天色尚早,年轻男子的呼吸很规律、很均匀。他睡得很沉。他们的营账不大,刚好能让正常人站直,而他们就睡在铺在地上的毛皮和毯子上。丽芙翻过身去,小心不吵醒辛穆。他坚持要她裸睡,有时候他喜欢以结束一天的方式开始他的一天。这种被如此渴望的感觉很棒,但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只是让他泄欲的便利方式。

  她眨眼,感应到气流有点变化,一阵不该出现在密闭帐篷中的清风。

  法色之王就着帐帘外的晨光站在门口。他扬起一根手指,要她别出声吵醒辛穆,示意她跟来。

  她感到一阵羞耻,觉得自己好像妓女,被父亲抓到和一个根本不爱的男生厮混。这种感觉强烈到让她迅速汲取超紫,而那就像是清晨的第一口鼠草烟,只不过卢克辛让她思绪更加清晰。羞耻是小镇信仰遗留下来的感觉。再说,法色之王相信自由、相信选择。她很年轻,可以为所欲为,没必要羞耻。

  她站起身来,在超紫魔法的影响下一时忘了自己没穿衣服。克伊欧斯.怀特.欧克大剌剌地看着她,而她则将他的目光当成光线般自然。她一直等到在他眼中看见歉意,才开始动作,拿起她的连身裙,开始着装,让他以为她没看出来。世界上除了魔法和长剑,还有其他力量,不过有些力量无声胜有声。

  在寂静中,她换上最实穿的衣服,将漆黑的秀发撩到脑后。法色之王帮她扣上最后几枚钮扣,然后她跟着他走到营地。

  随着血袍军持续移动,穿越一座又一座小镇,人数逐渐增加。丽芙从不确定有多少后来加入的人相信他们的使命,还是单纯相信胜利和掠夺。她很想唾弃那些为了好处而加入的家伙,但她太常汲取超紫,大多处于冷眼旁观状态。再说,人们相信力量,而胜利不就是最好的力量展示?

  她依然为家乡哀悼,但不管往哪个方面看,她都觉得法色之王说得没错。力量,人类所有互动都是在争夺力量。

  法色之王每天都会布道,他现在有很多门徒,驭光法师和普通人都有。他们会记录下他说的每句话,尽量解析出一套条理分明的系统。他谈起达山回归人间,带他们迎向胜利。他谈论自由。谈论支付给克朗梅利亚的贡金。尽管他谈论的议题包括政治、宗教、历史、市政和科学,但丽芙认为她并没有从他的煽动言语中听出巨细靡遗的宗教系统,比较像是因为他的信徒认定他的话一定是真理,不然伟大的领袖不会公开布道所塑造出的信仰。她看不出全色谱之王究竟有多相信自己讲的话,但她知道如果他要达成他的伟大使命,需要忠实信徒,而那些信徒得相信某样能把他们团结起来的东西。

  他没有和暴民谈论力量,就像他不允许他们叫他克伊欧斯。熟人的用语和知识都是特权者才能享用。有时候,丽芙认为法色之王可能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相信什么,他之所以宣传异教信仰,完全是因为这样可以挑起所有人对克朗梅利亚的憎恨。

  「妳弄清楚妳的使命了没,阿丽维安娜?」法色之王问,朝一群对他的出现不为所动的绿狂法师点头。绿法师并非擅长表达敬意的一群人。

  「除了当我父亲的诱饵之外?」

  「我打从一开始就说过妳是诱饵……喔,不,我还没有放弃招降科凡。但我不用让人质享受妳这种特权或自由。妳当然已经不再自认是人质了。」

  「因为我是你手下最强的超紫法师。」丽芙说。

  「很敢猜。」法色之王说。「但是不久前妳还会说妳是『最强的超紫法师之一』。」他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变了。」她说。她现在更有自信;抛开了克朗梅利亚的虚假谦卑。「而我说得没错。」

  「嗯。」

  红悬崖耸立在整座营地之前,有许多蛛网般的小径通往悬崖上,但是法色之王选择让大部分部队顺着沿岸大道前进。只有骑兵走上面的山道,一方面搜刮粮草,一方面铲除任何武装抵抗。

  现在部队规模庞大,有时丽芙要到天黑后才会得知当天与敌军有小规模交战。阿塔西部队试图刺探血袍军的弱点,但是因为法色之王手下法师为数众多,他们没有查出多少情报。不过辛穆倒是推测他们很快就能查出阿塔西人手中握有多少钢铁。部队明天将会路过大海和悬崖间最狭窄的隘口。

  「他们会在沙之门重创我们吗?」丽芙问。

  「不会。」法色之王说。

  「真的?辛穆认为那是对方在我们抵达卢城附近的绿地前,最有机会阻止我们的地点。」

  「是没错,但要防御沙之门,就要海军支持,而我们的伊利塔联军五天前已经击溃阿塔西海军。」

  丽芙完全没听说过那件事。「伊利塔联军?但是伊利塔人没有任何信仰。」

  「他们信仰黄金。」法色之王露出冷酷的笑容。他们一起爬上一块隆起的巨岩。在那里站岗的士兵立正行礼。法色之王来到顶端,透过眼睛进行某种感应。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还没。或许等明天吧。」

  「阁下?」

  「闭上双眼,丽芙。感觉得到吗?」

  她闭上双眼,用心感觉。她感到晨间的寒意,闻到公厕、营火、烤肉,还有她自己的体香。她感应到日出的阳光好似微风般一阵一阵吹拂肌肤。听见士官对士兵大声下令、棍棒打在护甲上的撞击声、马匹嘶鸣、女人轻笑,还有脚步声。她隐约听见法色之王呼吸时那种不自然的嘶嘶声。

  她睁开双眼,看着这个撼动世界基础的男人。摇了摇头,对自己感到失望。

  「明天。或许明天妳就会看到了。去吧,叫德凡尼.玛拉苟斯和杰洛许过来。」

  他们是血袍军中最高强的绿法师,所有尚未粉碎斑晕绿法师的老师。丽芙下去叫他们。他们似乎正在等待传唤,随即爬上巨岩。

  丽芙看着法色之王和他们讲话,好奇他们会不会看到或感应到自己无法感应到的东西,好奇自己有没有忽略掉什么。

  「早安,美女。他老是喜欢测试和故作神秘,呃?」辛穆来到她身旁道,像是在宣示所有权般地伸手搂起她。有时候她不喜欢这样,但昨天她还在担心辛穆已经对她失去兴趣,所以没说什么。

  「我想是。」她说。「不过今天不算夸张。」

  「那是妳以为。」辛穆说。他是丽芙所知唯一胆敢嘲弄法色之王所作所为的人。一开始她不懂他为什么这样,但透过黄色和超紫色的冥想,事情就变得非常明显:辛穆嫉妒。他觉得遭受威胁,在全世界最强大的男人身边,让他觉得自己不够男人。

  这种想法对她而言是一团谜。

  「今天又怎么了?」辛穆问。

  「问我有没有看见什么。我没有。」

  「看来他们也没有。」辛穆说着,朝德凡尼和杰洛许点头。「那两个家伙厌恶彼此,又都想领导绿法师。好像绿法师愿意接受领导一样。白痴和笨蛋。」

  那两个人在吵架,争得面红耳赤。丽芙从这个位置隐约可以看出他们在吵什么,但她一直把目光放在法色之王身上。透过他过大的肩膀,她看出他本身也很火大,不过倒是没有其他肢体动作显示这一点。他扬起一只手,周围营地里的人全都想看热闹,又不想被发现他们在看热闹。

  两名绿法师立刻住口。法色之王又说了句话,他们立刻下跪道歉。很少有机会看到绿狂法师屈起它的膝盖下跪。

  它的,她用「它的膝盖」,不是「他的膝盖」。这不是很有趣吗?又是我童年信仰的遗毒,认定粉碎斑晕后就已不再算是人。我们连语言都为了合理化谋杀驭光法师的行为而腐化 。

  法色之王拔出一把手枪,对准杰洛许的眉心开枪。

  一阵血雾伴随着被铅弹解放的红灰色脑浆,缓慢飘落地面。杰洛许的尸体向后倒下,滚落裸露的巨岩。营地剎那间陷入死寂。手枪还在冒烟,法色之王在德凡尼的颈部绑上一条镶有黑宝石的项圈,指示德凡尼站起来。

  驭光法师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有趣的是,」辛穆说。「我还是分辨不出那两个里面谁比较无脑。」

  她透过层层超紫的影响打量辛穆──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又汲取超紫了,但现在它就像是她的朋友──结果发现男孩并非冷酷无情,至少不光只是冷酷无情。他吓坏了,想象自己脑浆染红岩石的模样。

  他看着她,她从他眼中看出他也怕她。他已经厌倦她了,但不是因为无聊或是在床上不够热情。他要的不是地位相等的伴侣,而是崇拜他的女人。辛穆比她想象中更加危险。她必须摆脱他,但要小心、要干净利落,让他觉得那是自己的主意。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她说,释放超紫。他有时候可以从语气中听出她在汲色。「我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看到这种事还不会害怕。」她颤抖的语气并非全然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她希望他误会的那种渴望的颤抖。她直视他的目光,舔湿双唇,轻声说道:「带我回我们的帐篷。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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