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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魔力在我周围肆虐,在空中与原始而危险的魔法互相冲撞着,就像是水在遭受到巨大压力时会找孔洞逃逸一样。此时我把自己撑在栏杆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维克托脸色发白地吼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去死一死算了!"他一手扬起,对着我吼出一些字句,火焰在我们之间的空间喷出,快而炽热。  
  我从房间里充裕的魔力中转借了一些过来,组了一道厚实的高墙,我专注到挤眉弄眼起来。在没有手环的情况下,保护我自己要比以前难上好多倍,不过我挡住了火焰,使它往上窜并越过我头顶,再把火焰挤压到我身前,形成一堵四分之一个圆形的火墙,不让维克托的魔法穿越。我及时张开眼,看到火焰碰触到天花板上的木梁,将之点燃。  
  当火焰掠过时,空气中仍然充斥着能量。维克托看着我站起身,暴怒的他抬起了一只手,气急败坏地念了一道召唤术。一根看起来像是某种骨头的曲柄杖从空中快速飞至,他一手抓住它。他转身面向我的样子好似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枪。  
  绝大多数的巫师都有个毛病,那就是他们太习惯于用一种立场思考事情:魔法。我不认为维克托会料想得到我会突然跳起来,从抖动的地板上摇摇晃晃地向他冲过去,再用肩膀撞他的胸膛,让他狠狠摔在墙上。我稍稍向后退,然后用膝盖顶他的肚子,没中,倒是结结实实命中他的命根子。他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此时我已经失去理智,语无伦次一直朝着他大喊,并不断踢着他的头。  
  我听到身后有一种金属相击的声音,霍地回头,刚好看到赤裸的贝琪特先生拿着一把枪指着我。我向旁边一跳,听到清脆的枪响。有个炙热的东西击中了我的臀部,冲力大到让我打滚,一路滚到了厨房里。我听到贝琪特吼了句国骂,还有好几声尖锐的喀啦声,那把枪卡膛了。真是要命,房间里有一堆魔法飞来飞去,我们都很幸运那把枪没有直接炸膛。  
  此时维克托摇了摇手中的骨杖底端,好几只干瘪的褐色蝎子干掉落在地毯上。他那一口白到不能再白的牙齿在棕色的脸庞上闪着亮光,接着他狂吼出声:"蝎子,蝎子,蝎子!"眼神闪烁着贪欲和愤怒。  
  我的一只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所以我像螃蟹一样用两只手和另一只腿横着爬到厨房里。在楼中楼的餐厅外,蝎子们颤抖着恢复了生命,并开始长大。先是第一只,紧跟着其他也都朝着厨房向我飞奔来,同时继续变大。  
  维克托快乐地嚎笑着,贝琪特夫妇也站起身,他们看起来既精瘦又凶残,两人都在把弄着枪,空洞的眼神只剩下某种发狂的杀人欲望。  
  我感觉肩膀顶到了一张长桌,发出砰地一声,一根扫帚掉了下来,扫把的柄反弹到我头上后,落在身旁的瓷砖地板上。我抓住扫帚,心脏几乎快跳到喉咙里了。  
  一屋子的致命毒品、一位邪恶的幻术师站在自家的球场里、两个狂人手持枪支、一整团的狂野魔法正伺机而动,还有一狗票的蝎子,每只都像我之前干掉的那只那么大,而且还像电影里的怪兽那样不断快速膨胀;时间剩不到十秒,暂停次数也全部用完,我方只剩最后一次投球机会。  
  总结来说,今晚对客场球队实在是不太有利。
我死定了。没有路可以逃出厨房,也没有时间在狭窄空间里使用爆破型的召唤术。维克托可能会用魔法把我给炸掉,杀红了眼的贝琪特夫妇也有可能把枪搞定,在我身上多留下几个弹孔,不过那些致命的蝎子会比他们更快把我撕成碎片。屁股开始痛起来了,虽说比起更严重的伤害所造成的致命麻木,这点痛并不算什么,但此刻我已一点都不在乎。我一把抓过那根扫帚,这可笑的武器是我现在惟一可以使用的,光是想到就很没力。  
  此时我脑中兴起一个念头,一个幼稚到让我差点笑出声来的念头。我从扫把上拔了一根麦秆,不急不徐地吟诵起来,我用手指握着那根麦秆,它在风中不断摇曳。我伸出手掌,攫取空气中四处乱窜的巨大原始能量,施放到法术中。"於粲洒扫!"我渐渐提高声量大喊:"於粲洒扫!於粲洒扫!"  
  扫帚抽动了一下,颤抖着从我的手中弹出,飞过厨房的地板,扫头来势汹汹地挥摆着,迎向那群蝎子。我绝对料想不到我会在被一波毒蝎怪逼到绝境时用上这道扫除法术,不过俗话说"聊胜于无"。扫把带着惊人的能量扑向蝎群,用整齐划一的动作把它们一只只扫到楼中楼外。每当有任何一只蝎子打算闪躲开来时,扫帚就会偏向一边,把那只小畜牲逮个正着,干净利落地把它扫掉,然后继续它的工作。  
  我也很确定那扫把会把路上的灰尘扫得很干净,当我施展出一道法术时,总是十拿九稳。
当维克托看着他那些禁不起重责大任的小宠物轻而易举就被赶到楼中楼外时,气得大叫。贝琪特夫妇举起枪,朝着扫帚开了一枪,我则蹲在长桌后。他们现在一定是使用左轮枪,因为枪声的间隔听起来相当有规律。子弹打在厨房后的墙上和长桌上,但没有任何一发子弹穿透我躲着的那张长桌。  
  我屏住呼吸,用手按住我屁股上的伤口。真他妈痛,我觉得那子弹八成是卡在某根骨头上了。我的腿已经不能动,血流了不少,但还不至于说是坐在血泊上。楼中楼也已经烧了起来,从屋顶开始燃烧。整间房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  
  "你这个混账!不要开枪,不要开枪!"维克托喝叫道,枪声也戛然而止。我冒险把头探出长桌外。扫把已经把蝎子赶出楼中楼,把它们扫到楼下的房间里了。我刚好看到维克托抓住扫帚柄,在吼叫一声后把它一把敲断在楼中楼的栏杆上。我手指上握着的那根麦秆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后便断了,我感觉到法术的能量已然消散。  
  黑影人维克托咆哮道:"好个花招,德列斯登。"他说。"不过也很可笑。你绝对不可能赢得了的,投降吧,我会让你走的。"  
  贝琪特夫妇又在装子弹了。我赶紧把头缩回来,以免他们又搞出什么飞机,希望他们没找到比较猛的子弹,否则他们就能够把我藏身的这几张长桌给打成蜂窝,顺便也把我射死。  
  "最好是啦,老维。"我尽可能让语气稳定下来,回答道。"你向以悲天悯人和公平决斗闻名,对吧?"  
  "我只消把你困在那里,火一烧过去你就死定了。"维克托说。  
  "当然,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吧,老维。你楼下那堆货就可惜了,是吧?"  
  维克托嗥叫一声后又朝厨房里丢了颗火球。不过这一次就好躲得多了,有这些长桌子帮我做掩护。"喔,真是可爱。"我用很鄙夷的口气说。"你就只会玩火。所有真正的巫师在前几个礼拜就已经搞定火法术了,然后会继续往更高深的方向修业。"我环视厨房,这里一定还有我用得着、帮助我脱逃的东西,只是还没现身。  
  "住口!"维克托怒吼着。"谁是真正的巫师?啊?谁手上有一堆王牌?又是谁倒在厨房里流血?你是个废柴,德列斯登,废柴。你是个没用的东西,你知道原因吗?"  
  "天啊。"我说。"我得好好想想。"  
  他刺耳地狂笑。"因为你是个白痴。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老兄,睁大你的眼睛瞧瞧吧,你现在是在丛林里。适者生存,而你已经证明自己并不是"适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等我收拾你后,我会把你的尸块给清干净,然后继续上路,就好像你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太迟了吧。"我告诉他,现在刚好有心情来点善意的谎言。"老维,警方已经知道你了,我亲自告诉他们的,我也告诉圣白议会了。你应该从来没听过圣白议会对吧?老维?他们就像是超能力伙伴和宗教裁判所的混合体,你会爱上他们的,他们会像收垃圾一样照顾你的。天啊,你还真是个天兵。"  
  一阵沉默。"不可能。"他说。"你骗鬼啊,德列斯登,你在说谎。"  
  "如果我说谎我就全家死光光。"我告诉他。他妈的,反正我全家都快死光了。"喔对了,还有约翰尼·马科哟,我已经告诉他你的身份和位置了。"  
  "你这狗娘养的。"维克托说。"你这狗娘养的蠢蛋,是谁叫你来调查的?啊?是马科吗?他把你从街上带走就是为这档事吗?"  
  我笑了,无力地笑。架子上掉下来一个着了火的橱子,砸在我脚边的地砖上。热得要死,火势继续延烧着。"你永远想不出来,对吧?老维?"  
  "是谁?"维克托对我狂啸。"你这混账快说是谁!是琳达那个臭婊子吗?还是她的婊子朋友珍妮弗?"  
  "两好球,三振出局,攻守交换。"我回答。他妈的,只要我让他一直讲话,也许就能让他在房子里多待一会儿,跟我一起上西天。倘若我能让他更抓狂,他就有可能会犯下错误。  
  "别一直跟他讲话啦。"贝琪特说。"他手无寸铁,我们干掉他然后赶快出去吧,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来啊。"我用愉悦的口气说。"他妈的,反正我只剩烂命一条。我会用火球把这房子炸上天,到时你们就知道广岛原子弹只不过是小孩放的鞭炮。有种就来啊。"  
  "闭嘴。"维克托大吼。"德列斯登,到底是谁叫你来的?是谁?你这混账东西快讲。"  
  如果我供出摩妮卡,那他一旦逃出去后一定会去找她算账。我绝对不能冒这种险,所以我的回答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老维,你去死吧。"  
  "去把车发动起来。"维克托咆哮道。"从阳台出去,楼下的蝎子是见人就杀的。"  
  我听到房内有声音,有人走出门,跑到屋后悬空的阳台上。火势继续在延烧,浓烟在空气里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霾。
"德列斯登,我得走了。"维克托告诉我。他的语气很温和,听起来似乎很愉快。"不过我得先让你和某个东西碰碰面。"  
  我觉得有一丝丝的反胃。  
  "卡沙萨克。"维克托低语道。  
  魔力波动着,空气中传来阵阵闪光并开始旋转。  
  "卡沙萨克。"维克托再次低鸣,这次更为大声,更为坚决。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尖细的嘶嘶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飞快逼近。黑巫师叫了那名字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的声音可说是在尖叫了。"卡沙萨克!"  
  屋内响起了一阵雷鸣声,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硫黄味传来,我冒险把头伸出长桌外一探究竟。  
  维克托站在通往木阳台的横拉式玻璃门旁,橘红色的火焰萦绕在靠他那一边的天花板上,烟雾不断往下冒,使得整间房子看起来都阴森森的。  
  蹲在维克托前方地板上的是那晚被我驱除掉的那只蟾蜍魔。我知道我并未杀死它,像这类的恶魔是不会被杀死的,你只能毁掉当它们来到凡间时自己创造出的实质形体。只要再召唤它出来,它轻而易举便能再创造出一个新的形体。  
  我看得入迷,呆掉了。我以前只看过一个人召唤出恶魔--没多久之后我就把我的老师给杀了。蹲在维克托身前的那东西有着一对闪电般的青色眼珠,眼中充满红色的怒火,往上直盯着黑衣巫师看。它全身颤动,急欲扑向那巫师,把胆敢召唤它来到此地的那个凡人撕成碎片。  
  维克托的双眼睁得更大,看起来也更为疯狂了,流露出着魔般的专注眼神,脸上汗如雨下。他缓缓把头侧向一边,仿佛视线和地平线并不一致,而他想借由此动作来做调整。我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把第三只眼给合上了。我不想看那东西本来长得什么模样--我也不想正眼瞧见维克托·塞尔斯真正的模样。  
  那恶魔最后发出了沮丧的嘶叫声,接着转过身来对着我低声嗥叫。维克托仰起头狂笑,对他所召唤出的那只恶魔拿他没辙而感到洋洋得意。"看到了没?德列斯登?强者生存,弱者只能被撕成碎片。"他对着我拍了拍手,并对那恶魔说:"杀了他。"  
  我挣扎着撑起我的腿,将身体重量倚靠在那长桌上,面朝着那只起身开始向我缓步走来的恶魔。  
  "天啊,老维。"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天兵到这种程度。"  
  维克托的微笑马上又变成了狰狞的冷笑。我看到惊恐碰触着他的眼角,虽然已占了上风,但他还是不能确定自己的胜算,而我的嘴角则是露出了一丝浅笑。我将视线移到那恶魔身上。  
  "你实在不该就这样把一只恶魔的名字乖乖奉送给别人。"我告诉他,吸了一口气,然后以命令的语气呐喊:"卡沙萨克。"  
  恶魔停下脚步,当我叫它的名字并用意志力对它怒喝时,它痛苦并愤怒地呼啸出一声长嚎。  
  "卡沙萨克。"我再次吼叫。突然间我感觉到恶魔的存在了,在我的脑中散布着湿滑的黏液,宛如一只蠕动着的有毒蚯蚓。我的脑袋里开始有压力,我的太阳穴出现可怕的压力,那股力量大到让我感到一阵晕眩,并且几乎要害我失去平衡,跌坐回地上。  
  我设法想要再说话,但那话语却梗在我喉咙里。倒是那恶魔抢先发出嘶声,我脑中的压力更大了,它想逼我退让,让我放弃挣扎,这样它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它眼中的青色闪电变得无比明亮,夺目到让我无法直视。  
  怪得很,我此刻居然想到小小的珍妮·塞尔斯,我也想到玛菲脸色苍白、不醒人事地在雨中躺在担架上,我还想到了苏珊,她蜷缩在我身边,无力脱逃。  
  我已经击败过这只青蛙一次了,我可以再击败它一次。  
  我大声念出恶魔的名字,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的一次,我的喉咙灼热且疼痛。那一声念得有点含糊不清而且不太完美,有一刻我以为大势已去,不过卡沙萨克又嗥叫了一次,之后就狂暴地对着地板猛撞,它挥舞四肢的样子活像只中了毒的虫,把地板撕开了一长条缝。我全身发软,虚脱的感觉差点让我昏厥过去。  
  "你在干嘛?"维克托用高八度的尖锐声调说。"你在做什么?"他惊惧地瞪着那恶魔。"杀了他!我才是你的主人!杀了他!杀了他!"恶魔愤怒狂叫着,将它那炙热的眼神移到我和维克托身上,似乎在决定要先吞噬谁。最后它的眼神停留在维克托身上,维克托脸色发白,跑向门口。  
  "喔,你别想跑。"我嘟哝着,丢出最后一道法术。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的魔力所能施展的最后一发法术,狂风将我从地上抬起。我冲向维克托的样子像是一发很不雅观的人体加农炮,把他从门口撞开。我们越过那只笨拙地想扑过来的恶魔,朝着楼中楼的栏杆飞过去.
我们落在俯瞰着楼下房间的楼中楼边缘,四周乱成一团,黑色的浓烟四溢,还有红红的火光。空气已经热到几乎无法呼吸。屁股突然又一阵剧痛,从来没想过疼痛可以到如此销魂的程度,我吸了一口气。浓烟烧灼着我的喉咙,让我咳嗽并喘起气来。  
  我抬起头,火势已经延烧到各处了。恶魔就蹲在我们和惟一的出口之间。楼中楼之外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大火和浓烟--诡异而深色的浓烟本来应该要飘上来的,却像是伦敦的大雾一般沉在地板上。那疼痛可真是太妙了,我根本就不能动了。空气稀薄到我连吸气惨叫都没办法。  
  "你这个混账。"维克托大声嚷道。他恢复平衡后,狂怒地把我拉向他的脸。"你这个混账。"他又骂了一次。"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事?"  
  "摩法戒律第四条:禁止以胁迫方式束缚其他生物。"我厉声道。喉咙快痛死了,每讲一个字都很辛苦。"所以我进行干涉,切断你对它的控制,但它也并未受我控制。"  
  维克托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它自由了。"我证实道,瞥了恶魔一眼。"而且看起来很饿。"  
  "我们该怎么办?"维克托说。他的声音颤抖着,而他也开始摇晃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等死吧。"我说。"他妈的,我本来就打算这样做。用这种方法最起码可以把你一起拖来陪葬。"  
  我看见他匆匆看了恶魔一眼,再回头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恐惧,盘算着该如何做。"和我合作。"他说。"你以前阻止过他,你一定还能做到的。我们可以一起打倒他,然后离开。"  
  我打量了他一阵子,不能用魔法杀死他。我也不想,这只会让我被判断头刑。不过我可以袖手旁观,而我正打算这么做。我朝着他微笑,闭上眼睛,什么事都不做。  
  "德列斯登,我操你妈的。"维克托气急败坏道。"它一次只能吃一个人,而我会让你变成那个人的。"他拉起我,想把我推向那只恶魔。  
  我顽强抵抗,和他扭打成一团。大火到处肆虐,浓烟乱窜。恶魔愈走愈近,闪电般的双眼在犹如地狱的幽暗中闪闪发光。维克托比我矮,比我壮,比我适合玩摔跤,而且他屁股并没有挨一枪。他把我抬起来,差点就要把我抛出去,不过我动作比较快,用右臂给了他脑袋一拐子,再用玛菲手铐悬荡着的那一边缠住他,阻止了他的企图。他设法要解开,不过我紧紧抓住他,拉着他转了个圈后撞向楼中楼的栏杆,我们都失去平衡,跌了出去。  
  正所谓负隅顽抗。我双手朝着栏杆胡乱挥舞,抓住了栏杆底部,不让自己掉进底下翻腾着的浓烟中。我往下扫视,看到了其中一只发着褐色油光的蝎子甲壳,带刺的尾巴高高举起,活像是根船桅杆,穿透了至少四英尺厚的浓烟层。整个房间都是喀啦声和沙沙声。即使是惊鸿一瞥,我也刚好可以看到两只蝎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张沙发扯得粉碎。它们耸现于沙发的残骸上,尾巴晃动得宛如高尔夫球车尾的旗子。真是要命。  
  维克托在我左边,他抓住栏杆的位置比我高一些,表情因仇恨而变得扭曲,直瞪着逼近中的恶魔。我看到他吸了一口气,企图跨稳一只脚并空出一只手来指着那只接近中的恶魔,准备发动某种魔法攻击或防御。  
  我不能让维克托得逞。他完全没受伤,假如让他击倒恶魔,他就有可能溜走,所以我得告诉他一些会让他气到抓狂并把我的头拧断的事情。"喂,老维。"我大喊。"是你老婆,是摩妮卡告你的密。"  
  那句话好比拳头般给了他重重一记,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脸整个气到歪斜。他开始对我念念有词,也许是一道能把我炸烂的咒语,不过那只恶魔在发出了一声怒吼后,咬上了他的锁骨和颈部,打断他的施法。我听到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维克托痛苦地发出惨叫,手臂和双脚剧烈抖动。他试图把自己推离那恶魔,那只怪物开始失去平衡。  
  我咬紧牙关,设法撑住,有只蝎子往我跳了过来,褐色的油光闪亮亮,我赶紧抬起脚,刚好躲过它双螯的攻击。  
  "混蛋!"维克托大声哀嚎,在恶魔的双颚间无力地挣扎,温热的鲜血很快从他身体流下,他的动脉被咬中了。维克托一面挣扎,一面用脚踢着我比较靠近他的那只手,恶魔一直咬着他不放,在楼中楼的边缘摇摆着。他踢了我一次,再一次,我也快失去重心了,抓着栏杆的手开始松脱。我赶快往下瞄,发现有另一只蝎子打算扑向我,而且这只还更近。  
  玛菲。我心想。我真该听你的话。就算我没被这只蝎子杀死,也会被恶魔干掉,就算恶魔没把我干掉,大火也会把我吞噬。我快要死了。  
  我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还算平静,因为我知道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我快要死了。就是这么简单。我尽全力拼战,想得到的招式也都用了,要结束了。我发现自己在临死前还徒然想着以下的念头:我希望自己还有时间向玛菲道歉;希望自己能向珍妮·塞尔斯赔不是,因为我杀了她的老爸;希望自己有办法向琳达·兰德尔道歉,因为我太迟钝而害她送了性命。玛菲冰冷的手铐牢牢掐着我的手腕,怪物、恶魔、黑巫师和浓烟将我淹没。我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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