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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者达索

  塔昂加部落的猎首者达索从不畏惧任何人,自从把父亲打得头破血流后就不再畏惧任何人。那时的达索还很年轻,父亲喝醉了酒,母亲挡了父亲的路。父亲打了母亲,达索就打了父亲,打了好几下。自那以后,他们之间只再打过一次架来确立家里的秩序。尚未成年的达索成了主宰,父亲则唯命是从。

  这很不寻常,即使在崇尚力量的塔昂加部落中也是如此,但达索就是不寻常。她比见过的所有人都高大,也更加强壮。她输过摔跤比赛,但从不会两次输给同一个对手。她输过矛术比试,但从未输给同一个战士,无论男女。

  达索已成长为陶昂加部族伟大的战士。无人不晓她的名号,即便不知其名者亦听闻过她的功绩。她曾在烈焰恶魔盘踞的沙漠中抗击入侵者与那些黑袍巫婆。她直面过那些身着灰衣的矮小武士,将之成批屠戮。她也曾与那些身披青铜皮革战甲的敌兵交锋。那些家伙更为强悍迅捷,使剑如臂使指。但达索照样斩杀了其中不少。

  达索拥有两世都享不尽的荣耀、一位英武的丈夫,还有一对双生女儿——她看得出她们终将成为勇猛的女矛手。达索蒙受神恩,当她在部族大会上被选中与通晓入侵者巫术的萨满缔结契约时,这份恩典更显丰沛。经过与萨满的共同修炼,早已荣耀满身的达索领悟到:当巫术通过她显圣时,那感觉宛如化身为神。这些秘法将她强化得超凡绝伦——更壮硕、更迅捷,远非凡躯应有的境界。

  陶昂加族的猎首者达索无畏任何人,在萨满的加持下,她的威能堪比半神。她认为这很相称,因为她要以神罚之势报复侵略者在家乡犯下的滔天罪孽。她要一路劈开他们窃据的峡谷,将这些玷污大地的秽族连根铲除。

  达索举起长矛。一个小个子男人挡在她面前。他身形瘦削,面容紧绷,双眼间距过近,咳嗽的样子像是染了病。看见达索时他显得很惊讶。入侵者没料到部落会掌握魔法,面对女人时他们总是犹豫不决。

  这个入侵者举起剑,动作比大多数穿灰衣的小个子更为迅捷精准。但这毫无意义。达索以神祇般的力量挥击,荡开咳嗽男人的剑刃,同一击便让那人的头颅离开了肩膀。那张愚蠢的惊讶面孔仍在空中旋转时便凝固了。

  有人叫喊着冲向达索。愚蠢,她心想,为一个已死之人集结防守。愚蠢,她心想,竟敢对抗"斩首者"达索。

  达索向奔跑而来的另一个小个子挥动长矛,当这个剑士俯身躲过横扫并起身反击时,她不禁心生赞许。终于,来了个像样的对手。达索后跳避开突刺,旋转长矛握住近尖处,将矛柄猛击对手。这一击打断了肋骨,入侵者向后飞出重重摔在地上。达索上前准备结果他时,听到另一个人正对她要杀的人喊叫。

  "杰-艾德!"

  达索看向喊叫的男人。又是个小个子。他站在那个和达索一样被施了魔法的入侵者旁边,但与那个被施法的入侵者或其他人不同,这个小个子男人佩着双剑。

  尽管相隔遥远且被生死搏斗所阻隔,达索仍能感受到双剑的恨意。那恨意如此真切。达索强迫自己与这个小个子入侵者对视。她朝双剑露出微笑。达索不畏惧任何人,如果双剑在乎杰伊德,那就让他眼睁睁看着杰伊德死去。达索调整了握矛姿势,准备完成她已开始的善事。

  那个叫杰伊德的人挣扎着站起来。他因肋骨伤势而歪向一侧,无法挺直站立。达索意识到他年纪较大,也很勇敢。即使是面对入侵者,达索也对此心怀敬意。

  达索发动攻击,负伤的男人格挡着,在达索势大力沉的打击下踉跄后退。达索的长矛在剑客身前快速刺进刺出,却未能给予致命一击。这个男人很厉害,比达索交手过的任何灰皮小个子都强。他用剑挡下达索的前两击,第三击被他的盾牌格挡,随后以一记直刺反击,刺中了达索的肩膀。

  有一瞬间,达索担心入侵者的魔法会不像萨满所说的那样奏效。她担心杰伊德的剑会刺穿她的肩膀,废掉她的手臂,但魔法生效了,达索的皮肤如石头般坚硬。剑客的利刃划破了达索的血肉,但她的手臂并未失去知觉,只是受了点轻伤。

  不过,这给了她一个教训。这个看似弱小的敌人不容小觑,萨满曾警告达索不要无谓地承受攻击。达索每受一次伤,都会削弱萨满的力量。

  达索挥动长矛直取贾伊德的头颅,力道之猛足以将其斩首。那小个子敏捷后跃退出攻击范围。达索连续突刺追击,而他或闪避跳跃,或格挡开长矛。缠斗耗时太久,达索猛然前冲挺矛直刺。小个子侧身滑步闪避时,达索突然探出修长手臂,一把攥住对方束腰外衣,令其再无法如热岩上的蜥蜴般逃窜。

  达索钳制住小个子,锯齿矛尖狠狠贯穿其大腿肌肉。对方以骇人速度挥剑斩向达索前臂。这一击本该断肢离体,但流经达索体内的巫术之力使剑刃仅造成淤伤而未切断。

  不愿继续试探萨满法力的极限,达索猛然抽回长矛,带起血雨飞溅。入侵者挣脱被揪住的衣襟试图后退——这是个致命错误。当伤腿承重时,因半块股肌已被撕裂,膝盖顿时扭曲变形。

  男人跌倒在地,面容因恐惧与痛苦而扭曲。但他始终未发哀嚎——长矛撕裂腿肌时没有,此刻摔倒时也没有。达索对此心生敬意,但她知道这入侵者迟早会哭嚎求饶。

  达索高举长矛,借助巫术赋予的极致速度与力量,将矛尖狠狠刺入剑客腹部,穿透脊背,最终钉进其下方的泥土之中。

  剑客惨叫着丢下长剑,蜷缩在伤口周围,伸手去抓那根刺穿自己的长矛。达索猛地拔出武器,锯齿状矛刃在抽出时造成更严重的创伤。那人喘息着后仰倒地,口中呕出鲜血。

  达索拒绝取下他的首级。让他保持这副模样会更加痛苦。他会苟延残喘,在折磨中慢慢死去——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下场。虽然残忍,但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该得的都要仁慈。

  达索后退几步转向双剑最后出现的方向。双剑正在逼近。达索早料到他会出现,而她刚好有时间大闹一场。她要杀了双剑再撤退,让她的萨满得以休息。

  只是两人之间隔着太多西丁战士。双剑若想穿越这段距离,后背必定要挨上十几支长矛。达索本想主动迎战双剑。他们可以像古老传说那样对决,用长矛了结恩怨,但那个附魔的入侵者在另一边,而她已立下誓言。

  这些被选中接受入侵者魔法的西丁勇士们曾向军阀阿查克宣誓,绝不与同样受魔法强化的入侵者交战。受过魔法强化的西丁战士本就稀少,军阀不愿任何人因逞勇斗狠而丧命。

  达索感到无比烦躁。她并不畏惧那个附魔的入侵者。她能像斩杀上百敌人那样杀死他。但她既已立誓,誓言便如骸骨般不可更改。

  达索从前线退下,准备暂时撤离战场。她本想杀死双剑客,但继续等待已无意义。那矮个子若能活着走到她面前都算走运,中途很可能就会被某个持矛战士捅成筛子。

  不,达索决定离开,让萨满得到应有的休憩。她会先喝口水,再回来砍下更多侵略者的头颅。就在她打定主意时,双剑客将一名矛兵拦腰斩断,并向达索高声叫阵。

  达索发出低沉的笑声。这小个子倒有几分血性,她留下来准备欣赏这个蠢货的死亡表演,看这矮人如何毙命。

  双剑客在密集的矛锋间穿梭自如,达索刚数到三,他已斩杀三名战士。这个入侵者对倒地的尸体视若无睹,攻势愈发凌厉。达索眨眼间又见一人倒下。情况开始变得诡异,达索首次感到不安,握紧手中长矛。

  虽然两人之间还隔着众多西丁战士,双剑客想死在达索手里怕是没这个福分,但达索已被深深吸引。她看见陶加部落最优秀的女矛手玛卡拉正率两名族人围攻双剑客,玛卡拉的长矛可是传奇般的存在。

  她突然从侧面袭向双剑客,毫无预兆地发起攻击。她向来以迅猛凌厉著称。但不知怎的,双剑客早已察觉。他侧身避过,反手刺向玛卡拉。紧接着一个旋身,另一柄长剑划出弧光,将靠得太近的第二名女矛手拦腰斩断。双剑客全然不顾背对玛卡拉的危险,转身将第三名女矛手一剑封喉。达索不明白玛卡拉为何迟疑。此刻入侵者正背对着她,毫无防备。

  玛卡拉突然跪倒在地,后襟浸满鲜血。她颓然倒下,气绝身亡。达索甚至没看清那道致命的寒光,而双剑客已再次逼近。

  有个年轻矛手——虽年轻却不该如此鲁莽——嘶吼着战嚎扑向这名矮小的入侵者。双剑客脚步未停便结果了这个可怜的蠢货。随后他在混战中锁定达索的身影,骤然加速冲刺。

  他咆哮着。达索听不懂那些字句的含义,但骚动引来了附近矛手们的注意。未及达索心跳一次,最近的四名战士已命丧黄泉。当最后这批牺牲者魂归诸神时,双剑客已近在咫尺——近到达索能看清他眼中燃烧的恶魔。

  入侵者再次对达索吼出晦涩难辨的语句,其意不言自明。这是战书。是以长矛了结恩怨的邀约。

  达索感受到魔力在她体内奔涌。这使她的皮肤坚硬如石,力量与速度倍增,体型变得比三个矮小男子加起来还要魁梧沉重。作为陶昂加部落的"斩首者",这位不惧诸神之下任何凡人的女战士调整了握矛姿势,深深用鼻子吸了口气,转身狂奔而去。

  矮个子冲着达索的背影发出挫败的吼叫。"双剑"无法追击。若继续深入西丁人的领地而远离自己的族人,无异于自取灭亡。

  达索安全了。她继续奔跑。"斩首者"达索不惧怕任何男人,但她心知肚明——"双剑"根本不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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