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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眩目之光

石墙和铁栅无法阻挡龙威。西门附近的监狱里,躺在床上思念米娜的西瓦诺谢感到恐惧在体内扭曲。他知道自己已被遗忘,却无法忘记米娜,整晚幻想米娜会穿过牢房门,再次与他一起行走在崎岖的人生之路上。

玛烈的龙威扫过城市时,狱卒正给西瓦诺谢送饭。狱卒的工作繁重又无聊,他喜欢折磨囚犯,找点乐子。精灵是个不错的对象,虽然不允许殴打西瓦诺谢,但可以用语言来折磨他。西瓦诺谢对此全无反应,狱卒并不觉得狼狈,他以为精灵完全被骂晕了,实际上,西瓦诺谢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狱卒的话只是许多声音中的一个:母亲的、萨马的、失踪的父亲的,那些人对他许下很多诺言,但一个都没有兑现。真实的声音,例如狱卒的声音,并不比他心里的声音大,只不过像房里老鼠发出的吱吱声。

龙威在西瓦诺谢体内扭曲,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恐惧将他赶出梦想的世界,重重摔在现实之地上。他蜷缩在那里,不敢移动。

“米娜救救我们!”在门口颤抖的狱卒呻吟道。他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西瓦诺谢的手臂,几乎让精灵瘫倒。

狱卒泪流满面,紧紧抓住西瓦诺谢,就像找到了亲哥哥。

“怎么了?”西瓦诺谢说。

“龙!玛烈,”狱卒紧咬牙关,几乎不能说话。“她来了。我们都会死!米娜救救我们!”

“米娜!”西瓦诺谢低声说。束缚他的恐惧被打破。“米娜干什么去了?”

“她要跟龙战斗,”狱卒紧握双手嘟囔道。

监狱陷入一片混乱,守卫四散而逃,囚犯尖叫着疯狂撞击铁栅,试图逃离恐惧。

西瓦诺谢推开浑身颤抖、哭成一团的狱卒。牢房门开着,他沿着走廊跑过。囚犯恳求释放他们,但他没有理睬。

跑出监狱后,西瓦诺谢深深吸气,这里不再有肮脏的身体和老鼠粪散发的恶臭。他抬头望向蓝天,看见了红龙--一个巨大的怪物悬在半空。西瓦诺谢无视玛烈,热切的目光扫过天空,终于发现了米娜。他敏锐的精灵视力比大多数人都看得更清楚,一个小点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西瓦诺谢站在大街中间,凝视上空。恐慌的人群从他身边跑过,有人撞上他,有人将他推到一边。他并不理睬,只是努力站住脚,盯着那小光点。

当玛烈现身时,帕林发现死了有一个好处。让圣克仙陷入混乱的龙威对他无效。他可以抬头看着红龙,不受任何影响。

帕林的灵魂在龙骨柱附近徘徊。他看见亡龙眼中冒出火光,听到他们复仇的呼喊升入天空,飘到塔克西丝那里。帕林从未怀疑自己。他的任务很清楚,必须阻止塔克西丝,至少要削弱她的力量。她在龙骨柱上投入了很多精力,想利用龙骨柱进入世界,融合物质世界和灵魂世界。如果成功,她就会至高无上。没有人--无论灵魂还是凡人--足以与她抗衡。

“你说得没错,”站在帕林身旁的明镜说。“城市因恐惧而疯狂。”

“很快就会减弱--”帕林突然住嘴。

达拉玛的灵魂从龙头骨中现身。

“坐在上面看战斗舒服多了,”达拉玛说。“你没有腿,你知道,马哲理。你并没有被束缚在地上。我们可以轻松坐在云端,看每一次攻击与格档,看血如雨降。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看?”

“我对结果没有兴趣,”帕林说。“无论谁赢,我们都注定失败。”

“为自己辩护,”达拉玛说。

让帕林不安的是,达拉玛似乎对明镜特别有兴趣。

达拉玛可以看穿他和银龙吗?达拉玛能猜出他们的计划吗?如果知道,他会阻挠他们,还是只管自己的计划?帕林并不怀疑达拉玛有自己的计划,他从未完全信任达拉玛,这几天来越来越警惕。

“战斗仍在进行,”达拉玛盯着明镜继续说。“玛烈正忙着,这一点可以肯定。人们慢慢平静下来,龙威开始减弱。说起来,你的盲乞丐朋友显然不受龙威影响。我想知道为什么?”

达拉玛说得没错,龙威正在减退。躺在地上尖叫大家都会死的战士坐起来了,表情羞愧。

如果我们要行动,现在就是时候了,帕林意识到。达拉玛对我们有多大威胁?他无法阻止我们。他像我一样,没有魔法。

一声怒吼在山脉间隆隆作响。大街上的人抬头仰望,大喊着对天空指指点点。

“一只龙流血了,”明镜望着天空说。“不过很难说是谁。”

达拉玛的灵魂悬在空中,他盯着帕林和明镜,似乎可以看透两人,然后突然消失了。

“这场战斗的结果对他有意义,这可以肯定,”帕林说。“我想知道他支持谁。”

“如果能找到办法,他两者都支持,”明镜说。

“你觉得他能看出你的真实形态吗?”帕林问。

“我相信可以瞒过他,”明镜说。“但当我开始施展魔法时,就做不到了。他会看出我的本身。”

“那么让我们希望战斗能吸引他足够长时间,”帕林说。“你有没有毛和琥珀……?啊,对不起,我忘了,”看见明镜笑起来,他赶紧说。“龙施展魔法不需要这些材料。”

战斗已经开始,龙骨柱的魔法得到了加强。龙头骨眼中发出强光,照向天空。那只新眼也闪着白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龙骨柱的强大魔力将灵魂都吸引过来。他们绕着龙骨柱旋转,他们的渴望就是女神的折磨。

帕林感觉到渴望的痛苦,他渴望失去的救赎。

“当你施展魔法的时候,”帕林对明镜说,对魔法的渴望刺激着他,“灵魂会围绕你,因为他们会窃取你的魔法。那场面非常可怕,让人紧张--”

“那么瞎了至少有一个好处,”明镜开始施法。

在克莱恩的所有生物中,龙生来就能施法。魔法对龙而言是身体内在的一部分,就像血液和鳞甲一样。魔法来自体内。

明镜用古老的龙语念出魔法咒语。从人类喉咙发出的声音不像银龙习惯的那样洪亮威严,听起来很微弱。无论声音是大是小,咒语都能生效。魔法开始在明镜的血液里闪耀。

明镜感觉有纤细的手拂过他的脸,拉动鳞甲,撕扯双翼。现在灵魂看穿了明镜--一只银龙--他们涌过来,为他体内脉动的魔法疯狂。灵魂伸出纤细的手,向他恳求。他们贴在他身上,就像破烂的丝巾。他们无法伤害明镜,只是让他烦恼,就像鳞甲上的寄生虫,只能让人痒痒。但寄生虫不会拼命恳求,明镜听出那些声音中的绝望。他说得对,失明还是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必看他们的脸。

尽管魔法与生俱来,明镜还是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施展魔法,这很困难。灵魂的手指扫过他的鳞甲,他们的声音嗡嗡作响。

明镜试着专注于一个声音--自己的声音。他专心听着,龙语的韵律让人安心。魔法在他体内燃烧,在血液里沸腾。他念着,张开手放出魔力。

虽然达拉玛怀疑帕林在谋划着什么,但他认为那只是恐吓而已。帕林能怎么样?没有魔法,他和达拉玛一样虚弱无力。不过达拉玛不会就此停手,他已经计划好了,无论事态如何,他都能捞着好处。

但是那个盲乞丐有点奇怪,也许那家伙是个法师。虽然还不清楚他们能从帽子里拿出什么样的魔法兔子,但帕林可能已经计划好了。不过就算他们能追上一只兔子,死者的灵魂也会将兔子撕成两半。

达拉玛满意地抛下帕林和盲乞丐,去观看玛烈和米娜的战斗。他并不很关心谁会胜利,像个尚未下注的赌徒一样冷冷看着。

玛烈冲尸龙吐出火球,皮翼燃烧起来。玛烈以为自己赢了,得意地笑起来。

“别以为你已经赢了,”达拉玛告诉红龙,事实证明他说得没错。

塔克西丝加入了战斗。她伸手托起尸龙,灵魂流入燃烧的尸体,救了她的斗士米娜。

那一刻,达拉玛听见一个声音在吟颂。他听不懂内容,但知道那是龙语,从节奏听来应该是魔法咒语。达拉玛紧张起来,他飞回神庙,看见一点亮光,立刻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也许是个致命错误。

黑袍达拉玛低估了叔叔,同样也低估了侄子。达拉玛立刻看出帕林想干什么。

他认出那个盲乞丐是明镜,光明城堡的守护者,少数几只仍留在这个世界的银龙之一,其他的银龙都神秘地逃走了。他看见灵魂包围着明镜,试图以正在施展的魔法为食,但龙的魔法并不容易掠夺。灵魂也许吸走了一些,但不能真正阻碍明镜施法。达拉玛立刻知道他们俩想干什么,就像他也参与了计划一样。

达拉玛回头看着战斗。这是塔克西丝胜利的一刻,她会亲自惩罚这只胆敢夺走自己世界的龙。以前黑暗之后默默忍受玛烈的辱骂,被迫看着玛烈杀死自己的手下,还利用他们的力量--那本该是她的力量。

终于,塔克西丝强大到可以挑战玛烈,可以扭曲亡龙的灵魂,现在克莱恩的龙都尊敬他们的王后,献上自己的力量,听她指挥。

塔克西丝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她终于可以清除最后的障碍,完全统治世界。塔克西丝专心盯着面前的敌人,忘了身后的危险。

达拉玛可以警告塔克西丝。只要说一句话,她就会回去保护龙骨柱。她别无选择,这个入口耗费了极大精力,她不想眼睁睁看着大门关闭。她可以再找其他时间同玛烈战斗,如果米娜死了,再找一个斗士。

达拉玛犹豫了。

塔克西丝的确许诺丰厚的回报--复原身体,还有魔法这份大礼。

达拉玛展开思绪,追思过去留给自己的回忆:魔法的记忆。为了魔法,他可以做说任何话,做任何事,背叛和消灭任何人。

想到必须屈服于塔克西丝,达拉玛感到心烦意乱。许多年前,当魔法受控制时,他蔑视黑暗之后。努塔瑞,塔克西丝之子,并不热爱母亲,总是注意保护自己的信徒。努塔瑞现在离开了。黑暗魔法之神慷慨赐予仆从的力量也随之消失。

现在达拉玛必须向黑暗之后低头,他知道,获胜的塔克西丝并不会那么大方。但是,为了魔法,他愿意这么做。

塔克西丝热心地注视着战斗,她的斗士即将获胜。米娜径直朝玛烈飞去,手中的屠龙枪闪闪发亮。

达拉玛跪倒在灰尘中,低下头谦恭地说,“吾后……”

明镜看不见,但可以听到、感觉到魔法。锯齿状的蓝色闪电从他的手指流出,噼啪作响。空气中充满硫磺味。他在心里看见强烈的闪电击中一个头骨,然后跳到下一个上。闪电从金龙头骨跳到红龙头骨,又跳到临近的头骨上,一个接一个,联成一道闪耀的链条。

“法术已经施展了吗?”明镜问。

“已经施展了,”帕林敬畏地注视着。

他希望明镜能看见这一幕。咝咝作响的蓝白色闪电舞蹈着,从一个头骨跳到另一个上,速度快得无法看清。被闪电击中的头骨也发出蓝白色光芒,就像浸过白磷。雷声轰鸣,摇动龙骨柱,震动大地。

龙骨柱里的力量逐渐增强,魔法在空气里抖动。亡者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生者可怕的尖叫和哭喊。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跑向龙骨柱,其他人则逃开。

帕林看着明镜施法,他对自己念出咒语,那对他毫无意义,但在灵魂里留下了烙印。他的身体坐在神庙里的长椅上,一动不动,无人注意。而他的灵魂则高兴地看着闪电跳跃,点燃了所有龙头骨。

嗡嗡作响的魔法不停反弹,越来越强大。白炽的火焰发出亮光。热量迫使聚集在龙骨柱周围的人群后退。龙头骨内的眼睛成了白色火焰。

天空中,雷声滚滚。新眼怒视着下方的两人。

厚重的黑云翻腾着,其间夹杂橙色和红色的闪电。风暴伸出破坏之手,拔起大树,卷起尘土。冰雹如雨点般砸下。

“去死吧,塔克西丝,”帕林对风暴愤怒的雷声大喊,“你来得太迟了。”

黑云笼罩圣克仙,暴雨和冰雹倾盆而下。一阵狂风吹向龙骨柱。暴雨在城中泛滥,拼命想熄灭魔法火焰。

但暴雨只不过是火上浇油,狂风将火焰扇得更旺。明镜看不见火,但可以感觉到灼热。他踉踉跄跄地退后,走过长椅,碰上了祭坛。他摸到了什么冰冷而光滑的东西,凭感觉认出那是金月的琥珀之棺,他似乎可以听见金月平静的声音。虽然这里越来越热,但明镜仍然蹲在琥珀之棺旁,保护性地扶着。

一个明亮的火球在龙骨柱中心成形,就像陨落大地的恒星。龙头骨眼里开始发出星光般的洁白亮光。光芒越来越强烈,所有生物都无法直视,不得不闭上眼。

无暇的火焰越来越猛烈,放出耀眼的光芒,连失明的明镜都能看见蓝白色的火焰和空中飞舞的火花,暴雨对魔法火焰毫无影响,女神的愤怒之风也无法将它熄灭。

光芒中心白光四射。龙头骨晃动、爆裂。龙骨柱东倒西歪,然后轰然原地倒塌,四分五裂。

新眼注视着这光芒的白色中心。血红的眼睛拼命盯着,但事实证明这太痛苦了。

眼睛闪烁着。

眼睛消失了。

黑暗再次笼罩明镜,但这次他不再诅咒,因为这并非他一直忍受的黑暗,而是受祝福的、让人安心的黑暗。他颤抖着抚摸琥珀之棺光滑而冰冷的表面。随着碎玻璃般的一声脆响,他感到琥珀之棺表面出现裂纹,然后扩散开,就像春日下融化的冰块。

琥珀之棺裂成碎片,落在四周。他感到什么东西轻轻触碰自己的手,像是风中漂过的灰尘。

“再见,亲爱的朋友,”他说。

“那个瞎乞丐!”一个声音大喊道。“杀了那个瞎乞丐。他毁了龙骨柱!玛烈会杀了我们!玛烈会杀死我们所有人。”

愤怒的声音大声呼喊。脚步声砰砰响起。拳头开始落下。

一块石头击中明镜,然后是另一块。

帕林看着龙骨柱倒下,高兴万分。他看见琥珀之棺破碎,但没发现金月的灵魂,他感到高兴,金月不再被束缚,不再是塔克西丝的奴隶。

帕林会被叫去作出解释,也会付出代价。他无法逃避,无法躲藏,因为虽然塔克西丝之眼已盲,但她仍旧是灵魂之主。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并没有被放逐,仅仅是减弱了。帕林还是个奴隶,无论躲在那里,塔克西丝的猎狗都会把他找出来。

他呆在崩溃的龙骨柱旁,在自己可怜的肉体旁等着接受命运。猎狗很快就会来。

达拉玛从燃烧冒烟的头骨中现身。

“你不该这么做,帕林。你不该插手。你的灵魂将会被毁灭。永恒黑暗。”

“你侍奉她回报是什么?”帕林问。“你的生命?不”,他自答道,“你不怎么关心自己的生命。她赐还给你魔法。”

“魔法就是生命,”达拉玛说。“魔法就是爱。魔法就是家庭。魔法就是妻子。魔法就是孩子。”

帕林的身体坐在神庙内的硬长椅上,茫然盯着烛火,扫过房间的暴风吹得烛火无助地摇曳。

“多可悲啊,”帕林的灵魂开始消散,就像退潮的海水,“最后我才明白本来一开始就该明白的道理。”

“永恒黑暗,”达拉玛附和道。

“不,”帕林轻声说,“因为云层之上,太阳始终闪耀。”

明镜被粗暴地抓住。愤怒而恐慌的叫嚷声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太多,他无法立刻明白。人们殴打他,把他拖来拉去,他们尖叫着争论该怎么处置他。有人要吊死他,其他人想把他原地分尸。

银龙可以抛弃这个虚弱的人类躯壳,变成真实形态。就算瞎了,他也可以对付暴徒。他展开会变成双翼的手臂,抬起头。他感到高兴,但危险也在逼近。只要一会儿,他就会变回自己,在黑暗中闪着银光,飞翔在暴风中。

他的手腕被戴上手铐。明镜几乎笑了,因为人类锻造的铁器无法困住他。他试着挣脱,但手铐并没有落下,他意识到手铐是由恐惧而不是钢铁制成。塔克西丝制造了手铐,然后紧紧铐住他。明镜努力挣扎,但无法变回自己。他被锁在了这个人类身体里,在这个失明的形态下,他会死。

明镜想打倒身边的人逃跑,但他的攻击只能刺激众人进一步折磨他。石头和拳头落下,痛苦传遍全身。一下又一下,他被打倒在地。

明镜在痛苦中听见一个坚定的声音。那个强有力的声音盖过了喧闹。

“退后!”奥蒂拉命令道。她的声音冷酷而严厉,让人本能地服从。“离开他,否则尝尝唯一神的愤怒!”

“他用魔法毁了龙骨柱!”一个人喊。“我看见了!”

“他毁掉了月亮!”另一个人喊。“他的邪恶举动会诅咒我们所有人!”

其他的声音也叫嚷起来,要求杀死明镜。

“他用的魔法是唯一神的魔法,”奥蒂拉告诉他们。“你们应该跪下祈求唯一神拯救我们,而不是虐待一个可怜的乞丐!”

奥蒂拉抓稳明镜,将他拉起来。

“你能走路吗?”她低声急切地问。“如果不行,也必须试试。”

“我可以走路,”明镜告诉她。

一股温血从明镜眼部的绷带处渗出,他头部的痛苦减轻了,但感到湿冷和恶心。他挣扎着站起来。奥蒂拉扶着他。

“好,”奥蒂拉低声耳语道。“我们后退。”她紧紧抓住明镜,按自己说的向后退。明镜靠在她身上。

“怎么了?”明镜问。

“那些暴徒暂时被压制住了。他们感觉到我的力量,感到害怕。毕竟我代表唯一神。”奥蒂拉似乎很高兴。“我想谢谢你,”她轻声说。“我曾经盲目过,你让我睁开了眼睛。”

“追上他,”有人喊道。“怕什么?她不是米娜!她只是叛变的索兰尼亚骑士。”

奥蒂拉松开明镜,挡在他面前摆出防御姿态。暴徒轰地一声涌上来。

“一个拿木棍而不是长剑的索兰尼亚骑士叛徒,”奥蒂拉对明镜说。明镜听见木头碎裂的声音,猜测奥蒂拉打烂了一张长椅。“我尽力拖延他们,你从祭坛后走。那里有个暗门--”

“我不需要暗门,”明镜说。“你来当我的眼睛,奥蒂拉。我当你的翅膀。”

“什么--”奥蒂拉喘不过气来,明镜听见她扔掉木棍。

明镜展开双臂,不再害怕。黑暗之后无法影响他。他再次看见那四射的光芒。那光摧毁了龙骨柱,也烧掉了束缚他的镣铐。脆弱微小的人类身体开始变形。他的心脏膨胀开,脉动的血液穿过厚实的血管,支撑强壮的腿和巨大的银色身躯。他的尾巴击碎了祭坛,蜡烛东倒西歪,蜡油流得满地都是。

涌上前想杀死盲乞丐的暴徒转而逃离一只瞎眼龙。

“没有鞍,骑士阁下,”明镜告诉奥蒂拉,“你必须抓紧我的鬃毛。你要靠在我头部,告诉我前进的方向。帕林怎么样了?”明镜问,奥蒂拉抓住他的鬃毛,爬上龙背。“能带上他吗?”

“他的身体不在那里,”奥蒂拉回答。

“我就担心会这样,“明镜平静地说。“另一个呢?达拉玛。”

“他在那里,”奥蒂拉说。“他独自坐着,手上沾满鲜血。”

明镜伸开双翼。

“抓紧!”他大喊。

“我抓着呢,”奥蒂拉说。“抓得很紧。”

她握着五头龙徽记,手指被徽记烧伤了。同触碰屠龙枪的痛苦相比,这不算什么。奥蒂拉一把扯下徽记。

银龙向上一跃,利用暴风气流升高。

奥蒂拉把徽记举到嘴边,亲吻一下,然后松开手,让徽记落下。徽记急速落入玛烈死后留下的土堆中。

米娜的信徒见证了惊险的战斗。看见玛烈落下,他们欢呼雀跃,但米娜也随敌人一同落下,他们惊恐万分。

他们焦急地等待着米娜像以前一样,在烈火中复生。浓烟滚滚而上,但米娜并没有出现。

西瓦诺谢跟其他人一直注视着。他开始行走,他要去神庙。那里会有消息。他走着,血液流通,僵硬的肌肉也松弛了,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不仅活着,而且自由了。

大街上人们惊慌奔跑,有些人放声哭泣,有些人漫无目的地徘徊,不知道该做什么,等着有人来告诉自己。有些人重述战斗,反复谈论他们看见的情形,尽力让它真实。人们聊起月亮,现在月亮消失了,如果唯一神曾存在过,唯一神也消失了,米娜也走了,根本没人注意西瓦诺谢。人人都陷入绝望中,根本不在意一个精灵。

我可以走出圣克仙,西瓦诺谢对自己说,没人会阻止我。

然而,他无意离开圣克仙。他不能离开,除非能确定米娜的情况。西瓦诺谢走到神庙,一大群人聚集在龙骨柱前,沮丧地盯着那堆曾象征塔克西丝王后荣誉的灰烬。

西瓦诺谢注视着那堆灰烬,看到自己的过去,看到自己原本的未来。

西瓦诺谢看见引导自己到现在的一系列事件,他用永不休息的灵魂之眼看着。他看见食人魔进攻的那个可怕夜晚。他看见,对母亲和对她强迫自己过的生活的仇恨将他毁灭,当母亲也许会死在食人魔手上时,恐惧和内疚将他毁灭。他看见自己跑过黑暗去救母亲,看见自己自以为会是救世主。他看见闪电让自己摔晕迷,看见自己落下山坡,滚到魔法罩旁,然后,他看见了凡人之眼无法看见的东西。女神的黑暗之手抬起魔法罩让他进入。

西瓦诺谢凝视黑暗,黑暗也在凝视他,他意识到自己以前看的是黑暗之后的眼睛,那时他没有眨眼,也没有移开视线。

他再次听见与米娜相遇的那一夜,米娜说过的话。那时他以为那些是废话,毫无意义。

你不爱我。你爱的是在我身上看见的神。

母亲的每一个渴望,都在他身上实现。她想统治西瓦那斯提,而西瓦诺谢成了西瓦那斯提国王。她想得到人民的爱戴,而人民爱戴西瓦诺谢。那是西瓦诺谢的报复,愉快的报复,但只是其中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他抛下了一切。没什么能比这更伤害母亲。如果女神利用过他,那也是因为塔克西丝曾看进他内心深处,看见一只灵魂之眼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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