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雷斯林傳奇(上):靈魂熔爐> 6─4

6─4

红月与银月在夜空大放光芒,今晚两个月亮相当靠近,低声诉说从天上看见的种种愚眛之事。银光与红光也照着这群盗贼,雷斯林与他们走在路上,投下了两道影子在身前延伸。右边那一道闪着银芒,左边那一道包覆红晕,他几乎可以看见前方的路一分为二,虽说本质上影子都是黑色。

一行人稍微迂回,避开镇区绕路前往勒穆尔的住处。雷斯林不认得这路线,让他们领着走了个不一样的角度过去,而他讶异又不自在地忽然惊觉,法师的家已经在眼前,自己完全没有预料会这么快。房子跟雷斯林记忆中相同,初次造访时也差点以为勒穆尔已经搬走,这儿成了弃屋。窗户没有一点光亮,里面也丝毫没有动静。当时也是这样,但是勒穆尔却在家。要是他现在人正在里面,这几个闇精灵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他杀害。

弥卡拿出准备的钥匙插入锁孔,其他两个精灵在一旁把风。三人都将斗篷张开,方便取出兵器。他们都带着匕首、短刀这些盗贼或杀手擅用的武器。

雷斯林开始对这些闇精灵产生强烈的不齿,这种情绪也延伸到自己身上。他居然跟这些人站在死寂的月夜中,未经屋主同意就要闯进去一探。

我该掉头就走的……他心里这么想。

无声之中屋子的门开启。里面一片黑暗寂静。雷斯林迟疑一下,也跟着走进去。

他再次找到了理由──他已经涉入太深,没办法回头了。这些闇精灵不可能轻易放过他,所以他必须继续伪装下去,这是为了勒穆尔好,帮他取走这些书可以减轻他的负担。

自己走上这一步,没有退路了,但雷斯林根本不屑之前所想的一切。他对于自己即将犯下的罪深感厌恶,掩饰自己真正的动机则更加深这股厌恶。他会来到这里,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受人胁迫,更不是因为对于朋友的忠贞。

他是来寻求魔法的。

雷斯林与三个精灵站在店铺内一片黑暗中,心脏跳得很快,又兴奋又期待。

“人类没办法在黑暗中看得清楚。”黎安用奎灵那斯提精灵语说:“小心点,别让他撞倒东西或者摔断脖子。”

“你是说在我们处理掉他之前吧。”弥卡说完带着颤音笑了起来,与语气的恶意有种怪异的辉映。

“点火。”

一个精灵拿打火石将角落蜡烛点燃,礼貌地递给雷斯林,他也礼貌地接过去。

“往这儿走。”弥卡带他们朝更里面走去。

需要光源的话,雷斯林自己也可以处理,施法术就好。但是他没有这样告诉精灵,藉此保存一点体力,今夜结束之前恐怕还会派上用场。

四个人从店面走入厨房,雷斯林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场面。他们绕过摆餐具的地方,进了一扇门,又经过一个放着许多扫把拖把像片树林的地方。精灵们安静迅速地将东西都拨到一边。

“我可没看到什么魔法书。”雷斯林说。

“当然没有。”黎安冷哼一声,差点就要把笨蛋两个字脱口而出。“我跟你说过了,书都藏在地窖里,密门就在桌子底下。”

他所说的桌子是切肉的地方,橡木桌面上沾了不知道多少动物的血迹。看着三个精灵对这景象与气味感到恶心不已的模样,雷斯林不免心中窃笑。这三个家伙提到杀人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却对一些肉块、羊排避之唯恐不及。弥卡和若涅闭着气,不想吸入对他们而言恶臭无比的味道,一起将桌子搬到旁边,事后仓促地拿了毛巾擦手。

“等事情办妥之后,我们就把东西回复原状。”黎安说:“勒穆尔不是多灵光的人,可能要过好几年才会发现有人将书给拿走了。”
 

雷斯林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勒穆尔唯一在乎的东西就是那片院子,对法术没太大兴趣,除非正好与药草有关。他大概根本不会想看这些书,只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将东西藏好。

等到他将这些书籍带去威莱斯大法师之塔──他是真心想要这样做,也为了自己的过错忏悔着──法师议会应该会通知勒穆尔。议会对于雷斯林窃盗行为一定会有些微词,但想来不会太过严厉。就议会立场,更不希望看见这些无价之宝无人闻问这么多年。两害取其轻,私藏这些宝物显得更过分。

雷斯林只能暗自希望,关于此事的惩处会针对勒穆尔或许尚健在的父亲,而不是他本人。

弥卡抓住地板们的把手一拉,可是动也不动。起先三个精灵还怀疑门是不是锁住了,不知是用门闩还是用魔法。他们检查是否有闩子,而雷斯林则施了一个小法术来确认门板上有没有魔力,结果既没发现机关,也没有找到法术。密门只是卡得很紧,多年湿气已使木板膨胀变形,精灵们使劲一拉终于把门打开。

如同坟墓一般,冰冷湿润的气流从下面的黑暗中涌出,里头还有一种难闻气味,精灵皱起鼻头退开,雷斯林则以袖子掩面。弥卡、若涅疑惑地看了黎安一眼,希望他可别叫两人下去一探究竟。实际上,黎安自己也显得很不自在。

“这什么味道?”他忍不住大声问:“好像有东西死在下面一样。就算是人类用的魔法书,也不应该会臭成这样吧?”

“我可不怕这味道,”雷斯林语气轻蔑地说:“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古怪好了。”

弥卡听了可很不高兴,认为雷斯林是暗地嘲弄他们胆子太小,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下去。他们用精灵语讨论一阵,雷斯林在一旁聆听,心里为他们的傲慢感到可笑,这几个精灵居然完全排除了人类可能懂得他们母语的可能性。

若涅最后决定还是让雷斯林一个人下去,反正魔法书可能有什么东西看守,人类去送死最好。但弥卡认为雷斯林是法师,说不定会拿了魔法书然后利用什么魔力通道逃亡,这样他们可追不上。

黎安为此想出解决之道。首先他亲切地让雷斯林进地窖,但自己却站在楼梯顶端,取出箭矢搭上了弦。

“这是做什么?”雷斯林再次假装自己不懂。

“保护你。”黎安说得一派轻松:“我射得很准,而且虽然我自己不会念咒语,单是用听的还可以分辨。要是有人在下面念咒文想要隐形之类,我大致上可以知道,对方完成法术之前,我应该已经可以一箭穿心了。但是无论如何,遇上危险的话你还是叫一声好。”

“这样我放心多了。”雷斯林鞠躬掩饰嘴角的嘲弄。

掐着长袍下摆,雷斯林发现袍子都已经灰掉了。他高举蜡烛,小心地走下楼梯,进入黑暗之中。

梯子很长,远比他预期要远,一直往下进入地底。梯子是石头造的,右边也是一面石墙,左边则是土地。一面走一面晃动蜡烛,想藉此将微弱光线传到各个角落,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任何东西都好。但是他什么也没发现,只能继续往下走。

终于雷斯林脚踏上了土地,回头一看,三个精灵离得很远,缩得很小,宛如站在另一个界域。不过他可以依稀听见三人的声音,精灵对于自己走出他们视野也觉得不放心,所以打算下来找他。

雷斯林连忙挥动蜡烛,想趁三人追上之前先把场地看清楚。蜡烛光线微弱,传不太远,而他原本以为会听见精灵轻巧的脚步声,没想到却传来一声巨响,同时扬起一阵风将蜡烛吹熄。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仿佛陷入了太初之时形成宇宙的混沌。

“黎安!弥卡!”雷斯林一叫,却讶异发现自己声音在地底回荡。

除了回音之外什么也没有,对方并未应答。

抵抗着脑袋一片混乱,他尽力试着听清楚附近有些什么声音。雷斯林可以察觉细微的声响,那是有人在敲门,与精灵没有回答这点放在一起看,他推论出地板门因某种原因居然关上了,所以他跟三个精灵被隔在密门的两端。

慌张之中他第一个反应是想使用照明术,但是行动之前却又放弃了。他不想莽撞行事,必须先将局势冷静思考清楚,越冷静越好。考虑之后,他认为自己留在黑暗之中反而有好处,因为虽然光线可以让他将下面的状况看清楚,却也同时将他的行踪暴露给下面可能存在的生物。

在黑暗里头他又多思索一阵,原本他怀疑是不是精灵引诱他下来,想要把他放在这里等死。但是很快他就抛弃这念头,因为三个精灵没有明确的杀机,反而有进入地窖的理由。关于魔法书的事情,看来他们没有说谎,这可以从他们私下的对话得到印证。何况他们还一直在敲门,听了更令人肯定这点。看样子他们三个跟自己一样急着要将门打开。

心里有了底,他开始尽量安静移动,挪移身子背对石墙。失去视觉以后,只好依赖其他感官,情绪平和以后,他几乎立刻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这下面不只他一个人。

那呼吸声听来不像什么可怕的守护兽,也不是食人魔低沉刺耳的声音,或者大地精那种嘶哑中带着喘息的感觉。这声音微弱但尖锐,中间夹杂喉音。这种声音雷斯林以前也听过,那是在生病的老人病房里。

虽说这样一想安心不少,但却也打乱了他对地窖内部的计算。转念一想,难道自己会遇上魔法书的主人,也就是勒穆尔的父亲?也许这年迈的大法师决定躲进地窖中,将余生用以陪伴这些书本。还有一个可能,是勒穆尔将父亲锁在地下室,然而他父亲是个地位崇高的大法师,所以这机会不大。

雷斯林站在黑暗中,截至目前还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他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淡,反倒是好奇心增添不少。另一个呼吸声依旧持续,频率并不平整,断断续续而且夹杂着喘息。地窖之中没有其他声音了,锁子甲的匡啷声、皮甲的紧绷拉扯、刀剑铿锵等等不复存在。不过上方还有传来精灵努力想开门的使劲声响,听起来已经找了斧头准备劈开门板。

靠近他的地方忽然传来人声:“你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对吧?”对方顿了一下。“挺聪明的,胆子也很大,可不是谁都有本领可以一直躲在黑暗里头。出来,让我好好看清楚。”

附近蜡烛亮起,光线下有张朴实小圆桌,两侧各一张椅子将桌子夹在中间。其中一边已经来了人,是个老人,雷斯林只看一眼便能确定对方并非勒穆尔之父,他不是曾与精灵并肩作战的那他大法师。

原因很简单──眼前老人身上穿着黑色袍子,在白色头发与胡须映衬下显露出诡异氛围。他的脸孔非常引人注意,简直可说是一片风景,深刻的峡谷、渠道透露出丰富的过去。换做是别人,鼻子到眉间有这么多细纹,应该是显得睿智聪敏,不过在这人身上,细纹却像是一条一条的心计。老人一对漆黑眼睛如鹰,周围绉纹一拉浮现愤世嫉俗的笑意,薄情的嘴唇抿着对于同辈的轻蔑不屑。突出的下颚与其蓬勃野心恰成正比,层层眼睑下目光冰冷闪亮、城府极深。

雷斯林一动不动。这老者的脸孔像是一片荒漠,严苛、残酷、可能致人于死。他又生出恐惧,不敢妄动,对他而言,如果面对的是食人魔或者大地精反而轻松些。雷斯林本想念诵一些简单的防护咒语,但最后还是叹口气,无法出声。他想到自己若是真的施法了,大概只会引来老人一阵奚落。虽然那人的一双手已经没什么肉,只有骨头与指节,也没拿着什么武器,但是想必过去曾操纵着强大的力量。

即便雷斯林没有说出口,老人却将一切都看穿;纵使雷斯林还藏身在黑暗中,他却笔直地望了过去。

“过来,狡猾的小伙子。你已经上钩了,坐下来跟我这老头子好好聊聊。”

雷斯林还是没有动,听见自己上钩这件事,他感到相当吃惊。

“我说你就坐下吧。”老人笑了起来,浅浅的笑容牵扯脸上无数线条,讽刺的神情融化在冷血里:“反正我没说你可以走,你哪里也去不了。”他伸出一只枯瘦手指,指尖正对雷斯林心窝。“而且别忘记,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雷斯林思考自己有什么选择。他可以继续躲在黑暗中,但是显然黑暗并不会给他太多保护,那老人似乎看得很清楚。他也可连忙往阶梯赶回去,只是开不了门的话显得更蠢。最后他可以鼓起勇气、保留尊严,直接面对这老人,并且弄清楚他所谓上钩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雷斯林上前,从暗处到了烛火底下,在老人对面坐下来。老人就着烛光打量起雷斯林,好像对于眼前所见并不十分满意。

“你瘦巴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我这把身子骨都快化成灰啦,但是我看我的力气都还比你大,你这种样子有什么用?运气真背啊!想要肥鹅,来的却是小鸭。不过呢……”老者喃喃自语的声音很难听清楚。“你那眼睛看来饥渴得很。身体这么虚弱,大概力气都用在脑袋上了。你的心一直在寻求养分,这我看得出来。唔,也许不该以貌取人,等着瞧吧……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闇精灵时狡狯机伶的雷斯林,碰上了令人生畏的老者,也只能怯生生回答:“我叫做雷斯林‧马哲理,大法师阁下。”

“大法师啊……”老人咀嚼这字眼儿:“你看得出来,我以前是个大法师,而且是最厉害的一个,到现在他们都还怕我,可是他们怕得还不够……你几岁?”

“才刚满二十一。”

“很年轻,以接受试炼来说也太年轻了。帕萨理安真是出人意表,看样子他走投无路了是吗?你觉得你截至目前为止表现如何,雷斯林‧马哲理?”老人眼睛一眯,那抹笑容是雷斯林所见过最丑陋的表情。

“抱歉,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我表现如何,这是什么意思?表现──”

雷斯林喘了一口气,一瞬间仿佛大梦初醒,可是这场梦却比现实更真实,或许该说这一切并非梦境。他接受了法师试炼,而这就是试炼内容。那三个精灵、那间旅店、这一切事件,以及种种情境都是设计好的。他瞪着烛火,脑海一团乱,也不得不照着老人的话,思考起自己到底表现如何。

老人看了哈哈一笑,笑声像是冰层下的流水:“这反应真是百看不腻啊!每次都一样。大概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没错,你接受了法师试炼,年轻小法师。你现在就在试炼里面,不过,我并不是试炼的内容……也可以说是吧,但不算是正式的规则。”

“你刚刚说到‘上钩’,又说‘是我自己来找你的’。”雷斯林纠着心里最后一点点气魄,握紧双拳不让颤抖透露出恐慌。

老人点点头:“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与决定,的确是你来找我的。”

“我不懂。”雷斯林回答。

老人一副好心模样解释起来:“有些法师会听那工匠的话,完全不走近名声不好的旅店。有一些人会进去,可是不会与闇精灵混在一块儿。你呢,你进了旅店,跟闇精灵说话了,还很快就跟他们一起打算干一票。”老人再次举起一只骷髅手指。“你想打劫的对象,还可以说是你的朋友。”

“你说的是没有错。”雷斯林不觉得自己需要否认,甚至自己也并不觉得太羞愧,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除了最为纯净无暇的白袍法师,其他人都很可能与他做出同样的抉择:“但我的目的是要挽救那些魔法书,然后将它们都送交给议会。”

他说完后想了一下,接着开口问:“不过根本没有魔法书,对不对?”

“是没有。”老人回答:“这儿只有我。”

“那你到底是谁?”雷斯林又问。

“我的名字不重要,现在还不用问。”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老人佝偻的手掌挥了挥,仿佛无关紧要的样子:“只要你帮个小忙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

这次轮到雷斯林露出笑容,不过是个苦笑:“抱歉,先生,你也知道我目前还在接受法师试炼,可见得阶级低得很。你看起来,以前应该是个技艺、实力都非常卓越的法师,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啊,是真的有啊。”老人眼神闪过贪婪,闪过吞噬的欲念,相比之下蜡烛的火焰一点都不亮。“你是活着的!”

“也只是现在。”雷斯林涩涩地说:“可能活不久了,如果我跟那些闇精灵说,这下面什么古书也没有,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然后会认为是我用法术将东西送到别的地方,想据为己有。”他四顾一圈:“看起来也没办法从这儿逃出去了。”

“有办法啊,用我的办法。”老人接口:“我的办法是你唯一的办法。你说的一点没错,闇精灵会把你灭口。他们可不是表面装出来的小贼,你该明白的。他们是厉害的法师,魔力十分强。”

雷斯林早就该判断出这点才对。

“你没这么容易放弃对吧?”老人冷笑着。

“是没有。”雷斯林抬起头,与对方四目相交。“正在思考。”

“多想想吧,小法师。你要一对三,而且实际上可以算是一对十二,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有你的四倍强。”

“可是这是法师试炼。”雷斯林说:“都是幻觉而已,的确有一些法师在试炼中丧命,但是原因是他们的过错或疏失。我根本没有做错事,法师议会有杀我的道理吗?”

“你跟我说过话了。”老人轻声回答:“他们知道这件事,光是这一点就可以要你的命。”

“那你到底是谁呢?”雷斯林没什么耐性了:“能让他们这样怕你?”

“我叫做费思坦但堤勒斯。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的确。”雷斯林说。

很久以前,刚经历大灾变的动荡年代中,一支由丘陵矮人与人类组成的大军包围索巴丁,也接收矮人在地底建设的强大堡垒。领导军队、指挥阵形、并且欲以这等军力达成自身野心的,是一个黑袍法师。他力量卓绝,虽是叛逆法师,却公然对抗议会。他就是费思坦但堤勒斯。

费思坦但堤勒斯打造了一座魔法要塞名为萨曼堡,以其为根据地对矮人主城发动攻击。他本人的法术,加上手下的刀剑斧头,结果就是成千上万的人死在当地的平原与山谷间,但最后他的军势却不敌索巴丁矮人。

按照诗人传唱内容,费思坦但堤勒斯准备了一个最后的法术,这道法术具有毁灭性的力量,能够将索巴丁山脉一举劈开,得以由外部侵攻。可惜那个魔法的威力过于强大,连费思坦但堤勒斯都无法控制,所以魔力将萨曼碉堡炸成碎片,崩塌之后形成名为骷髅帽的新地形。驻扎该处的几万士兵也跟着身亡,其中包括施法者本人。

但这只是诗人的歌谣,虽说大部份人也就相信了这种说法。雷斯林则一直认为故事真相不仅于此。费思坦但堤勒斯花了几百年时间达到力量高峰,可是他并非精灵,是个人类。传说中他找到方法避免死亡,而那作法便是杀害年轻学徒,从他们身体提炼出等同于生命之源的魔法血石,藉此延续自己的性命。但看起来他终究不能逃过自己的法术反噬,这也是世人一厢情愿的看法。判断眼前情势,显然费思坦但堤勒斯又一次逃过死神魔爪,只是他也未必能撑多久。
 

费思坦但堤勒斯……最伟大的大法师。”雷斯林说:“你是有史以来法力最强的人。”

“就是我。”费思坦但堤勒斯说。

“可是你快死了。”雷斯林直截了当地说。

老人听了可不爽快。眉头一皱,整张脸上皱纹汇聚如刀,怒气直从脸上冒出。但他每次呼吸都要挣扎,光是要维持现在的形体恐怕都需要许多魔力。少了底下的火力,沸腾的怒气也只能慢慢消散。

“你说的没错,我是快死了。”他怔怔说着,看似打击不小:“快穷途末路了。大家都说我想得到索巴丁……”他猖狂地笑了起来。“胡说八道!我要的东西,才不是那群又臭又脏的矮人在地底盖的狗窝!我的目标比那远大得多了,我要进入深渊,打败黑暗之后,把塔克西丝从她的位置上挤下来。我要封神!”

雷斯林听见这番话由然生出敬畏之情。除了敬畏,还有讶异,以及理解。

“骷髅帽下面……嗯,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已经不见了。”费思坦但堤勒斯依旧表现得相当精明:“之前有通往深渊那个幽冥世界的路,可是也被塔克西丝注意到了,祂怕我,所以才算计我。我的身体确实毁在爆炸里头,不过我事先已经将灵魂送到另一个界域,就连塔克西丝也没办法找到,所以杀不死我,但祂到现在都不死心。几百年下来我一直受到攻击,剩下的能量不多,储存的法力已经快要用尽了。”

“于是你就想办法混进法师试炼里面,引诱像我这种年轻法师上当。”雷斯林说:“我想我一定不是第一个,之前来过的人都怎么了?”

费思坦但堤勒斯耸耸肩:“明说就是死了。他们跟我说过话,法师议会担心我会占据年轻人的身体,回到现世东山再起。他们不敢冒这种风险,所以有威胁的人就会被除掉。”

雷斯林视线停留在这个垂死老人身上分寸不移:“我不相信。那些法师或许真的都死了,但并不是议会杀死的。是你下的手,那是你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如果你认为这样是‘活着’的话。”

“随你怎么说,但总是比随时等我进去的一片虚无要好。”费思坦但堤勒斯奸笑:“那片虚无也正等着你,小法师。”

“看样子我没什么选择。”雷斯林为难地说:“不是死在另外三个法师手上,就是被一个巫妖榨干。”

“是你自愿下来的。”费思坦但堤勒斯这么说。

雷斯林低头避免让那老人的锐利眼神刺探自己灵魂。他看着木头桌面,想到师傅的实验室,还是孩子的他在那里带着光耀写下‘我,身为法师……’他思索着自己面对的困境,考虑那群闇精灵的实力,他们的魔力不知如何,另外这个老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会不会一切只是诱他入瓮的陷阱?他斟酌自己存活的机会,也忖度议会是否会仅仅因他与费思坦但堤勒斯交谈,便亟欲除掉他。

他一抬头,迎着对方的凌厉目光说:“我接受你的条件。”

费思坦但堤勒斯一对薄唇咧开冷笑,看来像是骷髅的笑容:“我想也是。你的魔法书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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