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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8

16

她在阴暗的房里醒来,随即发现莱安德罗坐在床边扶手椅上的剪影。他捧着维克多·马泰克斯的书,正埋头阅读。阿莉西亚暗想,趁她熟睡时,莱安德罗大概已经把她的外套口袋、皮包、全部家当和房里所有抽屉都搜查过了。
“好一点了吗?”他的视线依旧紧盯着书本。
“嗯。”阿莉西亚应了一声。
一觉醒来,伴随而来的总是一种怪异的清醒,以及血管中蹿流的冷凝感受。莱安德罗帮她盖了一条毛毯。她摸了摸身体,确定自己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她坐直身子,靠坐在床头。原本的剧痛仅剩隐隐作痛,几乎都被冰凉感压抑了。莱安德罗递给她一个杯子。她喝了两口,尝起来不像开水。
“这是什么?”
“喝下去就对了。”
阿莉西亚啜了杯子里的液体。莱安德罗合上书本,随手把书搁在书桌上。
“我对你的文学品味实在不敢恭维,阿莉西亚。”
“这是我从巴利斯书房里的书桌抽屉找出来的。”
“你觉得这本书跟我们这件案子有关联吗?”
“目前我还看不出有任何可能性。”
莱安德罗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你讲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巴德拉了。那个新搭档怎么样?”
“巴尔加斯?看起来还挺能干的。”
“可靠吗?”
阿莉西亚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是个连自己的影子都不信的人,这种不确定的态度表示你对政权有了新的信心吗?”
“随便您怎么想。”
“还在跟我闹别扭吗?”
阿莉西亚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不是来串门的,阿莉西亚。我有很多事要处理,已经有人在皇宫大饭店等我很久了。有什么最新发展要跟我报告的吗?”
于是,阿莉西亚简要报告了当天发生的各种事情,莱安德罗只是静静聆听,一如往常。接着他起身走到窗前。阿莉西亚望着他静止的身影笼罩在格兰大道的灯光下。他纤细的四肢和不成比例的身躯看似一只蜘蛛。阿莉西亚并未惊扰他的沉思。她早就学会了一件事,莱安德罗喜欢仔细谋划推敲,慢慢咀嚼每一点信息,盘算着如何造成最大的伤害。
“我猜你大概没跟巴利斯的秘书说你找到了这么一本书,还私自带走了?”他终于又开口。
“没有。只有巴尔加斯知道书在我手上。”
“这个部分最好到此为止。你觉得自己可以说服他不把这件事往上呈报吗?”
“可以。至少挡个几天没问题。”
莱安德罗叹了口气,有些烦躁。他从窗前走开,缓步回来坐进扶手椅,靠坐在椅子上跷着腿,像个法医似的把阿莉西亚仔细打量了一番。
“我希望你去让巴耶赫医生看一看。”
“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
“他是全国最顶尖的专家。”
“不。”
“我帮你约个时间,只是去拜访一下。”
“不。”
“你如果要一直用这个字回答我的话,至少换个说法。”
“好啊。”阿莉西亚答道。
莱安德罗又拿起桌上的书,随手翻阅,一边露出微笑。
“喜欢这本书吗?”
“不喜欢。我甚至觉得毛骨悚然。不过,我刚刚在想,这本书根本就是为你而写的。”
莱安德罗的视线在书页中游移,偶尔专注于这一页,偶尔又猜疑地看着那一页。最后,他把书还给她,默默地望着她。他那眼神仿佛耶稣会教士,急着要嗅出尚未在思绪中形成的罪恶,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助人忏悔。
“皇宫大饭店的晚餐大概都快凉了。”阿莉西亚意有所指。
莱安德罗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别起来,好好休息吧!我在浴室的药箱里留了十瓶一百毫克包装的药。”
阿莉西亚愤然紧抿着双唇,但并未出声。莱安德罗点个头,随即走向房门。离开前,他停下脚步,食指直指着她,提醒道:“不许乱来!”
阿莉西亚双手合掌做祈祷状,面带微笑。

17

莱安德罗一走,阿莉西亚锁上房门,躲进淋浴间的淋蓬头下,花了近四十分钟浸淫在蒸汽和热水中。她没开灯,昏暗浴室仅有窗外洒入的微光,就这样任由热水冲退一身疲惫。西班牙酒店的热水炉大概隐藏在地狱的角落,墙壁间的金属管道传出哔啵声响,简直就像催眠曲。直到她觉得肌肤似乎要破皮了,这才关掉热水,静静待在原地好几分钟,聆听着淋蓬头水滴落地的声音,以及格兰大道的车水马龙。
片刻后,她裹上浴巾,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红酒,悠然躺在床上,随手拿起那天早上巴德拉交给她的资料,档案夹里有几封可能是萨尔加多或是生死不明的戴维·马丁写给巴利斯部长的信件。
她从案件相关资料着手,比对自己这一天的调查结果和官方版本。一如多数警方调查报告,白纸黑字写下的内容往往乏善可陈,唯一有趣的却是报告里只字未提的部分。关于部长在文艺协会疑遭攻击的调查报告,是自相矛盾和肆意揣测的典范。除了巴利斯声明有人在公开场合企图危害其性命,不见任何质疑其说法的论述。唯一有标注了颜色的记录是一个所谓案情目击证人声称看到一个戴着面具或是遮住半边脸的人。
阿莉西亚忍不住发出无聊的叹息。“就差佐罗出现了。”她自言自语。
没多久,她厌倦了这份做做表面样子的报告,便将档案夹丢到一边,决定好好看看那沓信件。总计有十来封,信纸皆已泛黄,字迹奇怪,篇幅最长的也仅有简洁的两个段落。写信的笔头似乎不是很好,墨水不规则地恣意晕染,笔触深浅不一。很少有连在一起的单词,感觉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写的。内容重复提到“事实真相”和“死者遗孤”,以及“迷宫入口”。
巴利斯多年来持续收到这样的信函,最后有什么东西迫使他做出如此反应。“到底是什么呢?”阿莉西亚自顾自咕哝着。
答案几乎都藏在过往。那是莱安德罗最早教导她的课题之一。曾有一场巴塞罗那警界高层的葬礼,莱安德罗逼她陪同前往(他说这是训练的一部分),当时,她的师父说了这样的句子。根据莱安德罗的理论,人生从某个时刻开始,一个人的未来将会如实呈现自己的过去。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阿莉西亚这样回应。
“你要是知道人们多么习惯在现在和未来寻找答案,一定会很惊讶的。”
莱安德罗偏爱警句。那一次,阿莉西亚以为他指的是死者,甚至是他自己,那一片像浪潮一样把他拉向权力之海的黑暗,就像许多已经爬上那阴暗的统治阶级的名人一样。那些中选的人多年来为此汲汲营营,浮渣一样漂浮在污浊的水面。这批时代的佼佼者披着腐朽的斗篷重生,潜行在荒凉的故土街道,像下水道溢出的血河……阿莉西亚突然意识到,那些场景出自她在巴利斯书房找到的那本书。排水沟孔汩汩流出的鲜血,渐渐淹没了街道。那座迷宫……
阿莉西亚把信件往地上一丢,合上双眼。血管里蹿流的冰凉源自那该死的药物,总是打开她黑暗的心智后门。这是她为了压制疼痛而付出的代价,莱安德罗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冰冷蹿流全身时,疼痛和意识俱无,此时的她,双眼能看透黑暗,还能听见并感受到别人无法想象的事物,查出他人以为深埋在过去的秘密。莱安德罗知道,每当阿莉西亚陷入那片漆黑的深海,身心受创的她总会满载而归。这令她恨他入骨。她痛恨他,只有一个人在面对自己的创造者时才能感受到那股愤怒。
她猛地起身走向浴室,打开镜子后的橱柜,发现排列整齐的一排药瓶,那是莱安德罗留给她的。她的奖品。她双手抓起药瓶,用力往洗手槽一摔。透明液体在玻璃碎片间慢慢消失。
“该死的混蛋!”
过了半晌,房里的电话响了。阿莉西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任由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接着她回到卧房,拿起话筒,不发一语地听着。
“巴利斯的车找到了。”莱安德罗在电话另一头说道。
她还是默不作声。
“在巴塞罗那。”她终于开口回应。
“没错。”莱安德罗证实她的说法。
“而且不见巴利斯的踪影。”
“保镖也下落不明。”
阿莉西亚坐在床上,迷茫的眼神沉陷在窗口一片猩红的灯光里。
“阿莉西亚?你还在吗?”
“我会搭明天早上第一班火车走。我记得是七点钟从阿托查车站发车。”
她听见莱安德罗的叹息,想象他斜躺在皇宫大饭店豪华套房床上的样子。
“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阿莉西亚。”
“让警方完全接手这件案子,您觉得会比较好吗?”
“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巴塞罗那,你也知道。这样会对你不利。”
“不会有事的。”
“你住哪里?”
“我还能住哪里?”
“那个阿维尼奥街的公寓……”莱安德罗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找个好一点的旅馆?”
“因为那里是我的家。”
“你的家在这里。”
阿莉西亚环顾周遭,这房间是她过去几年来的牢狱。这堪称坟墓的地方竟能称之为家,亏莱安德罗想得出来。
“巴尔加斯知道这件事了吗?”
“消息是从总部传出来的。如果他现在还不知道,起码明天一大早也会晓得。”
“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听见莱安德罗深沉的呼吸声。
“我要你每天无论如何都要打电话向我报告。”
“知道了。”
“每天都要打。”
“我刚刚说了我知道。晚安。”
她正打算挂断时,电话另一头却传来莱安德罗的声音。她再度将话筒放在耳畔。
“阿莉西亚?”
“是的……”
“小心自己的安危。”

18

她始终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到巴塞罗那。讽刺的是,这刚好是莱安德罗交办的最后一项任务,不管怎样她是逃不出师父的魔掌。她想象他正在豪华套房里来回踱步,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话。他想拿起话筒,再一次打电话下令要她留在马德里。莱安德罗不喜欢他操纵的傀儡试图逃脱。做此尝试的人不止一个,最终都发现这一行不适合偏爱快乐结局的人。但阿莉西亚始终与众不同。她是他的爱徒,是他一手打造的杰作。
她又添了一杯白葡萄酒,躺下来等电话。拔掉电话线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上回她这么做的时候,莱安德罗的两名手下出现在房门口,然后架着她到旅社大厅,莱安德罗在那里等着,那模样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惯有的冷静已不复见,焦虑倒是让他形容憔悴。当时,他凝视她的眼神里夹杂着怨恨和渴望,仿佛正踌躇到底是该上前去抱她,还是命令手下当面用枪托把她打死。“我不许你再做这样的事情。”他说。那一夜距今正好两年。
她静候莱安德罗来电,直到深夜仍无动静。想必他也急着想找到巴利斯,借此取悦政府高层,替自己的宦途开启一扇又一扇大门。她坚信,他们俩这一夜都不会闭眼了,阿莉西亚决定遁入世上唯一不受莱安德罗监控的地方:书中世界。她拿起桌上那本从巴利斯书房搜到的黑皮书,翻开书页,打算深入维克多·马泰克斯的心灵世界。
第一段尚未读完,她就几乎忘了手上这本书是办案所需的物证。她徜徉在文字里,沉溺在阿里亚娜的历险中,在那个充满魔力的巴塞罗那,深入地底的种种景象,时时扣人心弦。每个段落,每个句子,似乎都是押韵写成,文字铿锵有力,一场诗韵与色彩兼具的黑色戏码在读者内心上演。她一口气连看了两个钟头,仔细咀嚼每个句子,就怕读到结尾。最后一页是一张舞台落幕的插画,所有的文字仿佛消失在阴暗的尘埃之中。阿莉西亚在胸前合上书本,躺在黑暗中,眼神依旧迷失在阿里亚娜的迷宫历险中。
被小说剧情施了魔法之后,她闭上双眼,试着小睡片刻。她想象巴利斯在书房里,把这本书藏在抽屉底部,然后上了锁。他必须藏匿的东西这么多,在失踪前挑上的却是这本书。疲惫逐渐入侵她的身躯,她褪下浴巾,光着身子钻进被窝,身体侧躺着蜷缩成团,双手在大腿间紧握。她突然想起,这很有可能是她在这个多年来的斗室牢笼度过的最后一晚了。她静静躺着,等待着,聆听屋里各种声响和叹息,似已暗示了自己终将离去。
天未亮她就起床,刚好有点余裕将日常必需品装进行李箱,其他东西留在这里,就当是她送给旅馆隐形房客的告别礼物。她凝望沿着屋墙堆叠的一座小小书城,嘴角扬起哀愁的浅笑。毛拉一定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破晓时分,她悄悄走过接待处,无意和西班牙酒店那些失落的灵魂上演离别依依的戏码。她往大门走去,却听见毛拉在她背后出了声。
“这么说是真的,”柜台门房说道,“您要走了……”
阿莉西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毛拉盯着她看,手上拿着几乎和他个头一样高的拖把。他用微笑压抑泪水,茫然的眼神掩不住无限愁绪。
“我要回家了,毛拉。”
柜台门房频频点头。“祝您一切顺利。”
“我把所有的书都留在楼上,全部都是您的了。”
“我会好好珍惜的。”
“还有衣服,您看着办吧。这里有人适合穿的话就送他们。”
“我会捐给慈善机构,这里住的都是一群笨蛋,别去打交道的好,我可不想没事找事做。”
阿莉西亚走到这个瘦小男子身边,拥抱了他。
“毛拉,谢谢您这些年来的照顾。”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会想念您的。”
毛拉将拖把往地上一扔,接着,颤抖的双臂紧紧拥住她。
“您一到家就忘了我们吧。”他哑着嗓子说道。
她本想在他脸颊上吻别,但这位悲伤的老派绅士却朝她伸出手。阿莉西亚紧握住他的手。
“可能会有个叫巴尔加斯的人打电话找我……”
“放心,我会帮忙打点的。好啦!您该走了。”
她拦了一辆在门口排班的出租车,请司机载她到阿托查车站。铅灰色的乌云密布,车窗蒙上了一层霜。司机看似在方向盘前消磨了一整晚,或甚至一整个礼拜,并勉强靠着嘴上叼的香烟和世界接轨,他从后视镜看着她。
“单程还是来回?”他问。
“不知道。”阿莉西亚答道。
到了车站,她发现莱安德罗已经早一步抵达。他坐在售票口旁的咖啡馆看报纸,把玩着咖啡杯旁的小汤匙。他的两名走狗各自守在数米外的柱子旁。一见她现身,莱安德罗立刻折起报纸,端出长辈式的慈祥笑容。
“起得早,天也不会亮得早。”阿莉西亚说道。
“引用谚语跟你一点都不搭,阿莉西亚。坐下来吧,吃过早餐了吗?”
她摇摇头,在桌边坐下。两人即将相隔六百公里之遥,此刻她最不想做的就是惹他生气。
“正常人有些共通点,例如吃早餐和交朋友,这两件事都对你有好处。”
“您交了很多朋友吗,莱安德罗?”
阿莉西亚随即领受了长官凌厉的目光,那是个警告,接着她低头垂眼,乖乖接受了服务生送来的莱安德罗点的意大利面和牛奶咖啡,在他的注视之下,她啜了几口咖啡。长官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递给她。
“我帮你订了单人的头等包厢,希望你会喜欢。里面还有一笔现金。我今天就会把剩下的款项汇入西班牙银行的账户。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告诉我。”
“谢谢!”
阿莉西亚嚼着又干又硬的意大利面,难以吞咽。莱安德罗的目光未曾移开。她偷偷瞄了挂在高处的时钟。
“还有十分钟。”她的长官说道,“别紧张!”
成群旅客开始朝月台移动。阿莉西亚双手握着咖啡杯,纯粹只想让手有个地方摆放。两人之间冷凝的缄默叫人坐立难安。
“谢谢您来送我。”她终于打破沉默。
“我们在这里是为了道别吗?”
阿莉西亚摇摇头。两人又是不发一语地端坐了数分钟。最后,阿莉西亚觉得自己恐怕要把咖啡杯捏碎了,莱安德罗总算起身,扣上大衣纽扣,并慢慢把围巾圈上脖子。接着,他戴上皮手套,面露慈祥的笑容,倾身亲吻她的额头。他的双唇冷若冰霜,吐出的气息飘着一股薄荷味。阿莉西亚动也不动,几乎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要你每天打电话给我,没有例外。今晚就开始,让我知道你到了那里是否一切顺利。”
她没搭腔。
“阿莉西亚?”
“每天打电话,没有例外。”她复述了长官的命令。
“不需要这样讽刺我吧。”
“对不起。”
“旧伤还会痛吗?”
“还好,好多了,好多了。”
莱安德罗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玻璃瓶交给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药,但是你用了这个,一定会感谢我的。药性不像注射的药水那么强。就是药丸而已。不要空腹服用,尤其不能和酒精一起下肚。”
阿莉西亚接下药罐,随手塞进皮包。此时此刻,她不想跟人争论。
“谢谢。”
莱安德罗点了点头,随即由手下陪同朝着出口离去。
火车在车站拱顶下等候。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男孩在月台口查看她的车票,带她走向头等车厢,那是这班火车的第一节车厢,而且是空的。男孩不经意发现她略微跛行,于是协助她上了火车,陪她走到包厢,帮忙把行李抬到架上,并拉开窗帘。一群旅客在月台上移动,在清晨薄雾晕染下宛如镜中倒影。阿莉西亚赏了男孩小费,关上包厢门之前,他还恭敬地行了礼。
阿莉西亚瘫坐着,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站的灯火。不久后,火车开始缓缓拖行,她随着微微摇晃的车厢摆动,一边想象雾锁云深的马德里拂晓景致。就在此时,她看见了他。巴尔加斯在月台上奔跑,努力想登上火车,手指几乎触及车厢,却终究前功尽弃。他看见了眼神涣散的阿莉西亚,她在车窗前愣愣望着他,面无表情。巴尔加斯最后还是放弃了,双手撑在膝盖上,无奈地苦笑,几乎喘不过气。
城市消失在远方,火车驶入广袤无边的平原。阿莉西亚能感受到在暗夜高墙之外,巴塞罗那已在风中嗅出她的踪迹。想象着巴塞罗那像一朵黑玫瑰逐渐开展,霎时,她心感豁达,一如注定倒霉的人自我安慰,她告诉自己,那或许只是疲累吧!反正也无所谓了。她闭上眼睛,就这样沉沉睡去,火车在阴暗中奔驰,一路驶向灵魂迷宫。
[1] 《神曲》地狱篇中,地狱入口的铭文。
[2] 法国犯罪小说中的虚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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