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菲亚人
“他一定是个菲亚人。”艾林恩一边阅读镶着金边的历史档案，一边说。
她的两个精灵族的室友都不在，我们两个人坐在她房间的地板上，用宝贵的复习的时间仔细地查阅着每一本关于菲亚人的书。
我打量着她的房间，“跟两个精灵族的女生住在一起，感觉是不是很奇怪？”
她的神色黯淡下来，“我觉得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了，现在韦帕大学的委员会已经被加德纳人控制。刚入学的时候，大学委员会一直要求不同种族的学生混住，这是一项种族融合政策。但是这项不受欢迎的政策马上就会被加德纳委员以多数票取消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身旁的壁炉里，火焰呼呼地响，地上散着一地的书。我瞥了一眼艾林恩的床。她的床一看就很精致，深绿色的床单是由华贵的埃夫伦高支棉制成的。她的衣服虽然显得比较简单，但却是由精细的丝绸和亚麻制成的，就连她的梳子和牙刷都是银制的。
但是，艾林恩干净整洁的床与她旁边的埃夫伦精灵女生一比就显得苍白了许多。精灵族少女的床是白色的，上面铺着象牙白的丝绸床单，螺旋状的白蚊帐挂得高高的，床柱上盘旋着两架葡萄藤，墨绿色的叶子上开着许多白色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就像春天的味道。床前铺着黑白花纹交织的地毯，显得大气，又与床单呼应。长长的书架上摆着许多半透明的水晶碗，还有几本黑色的厚厚的书，标题是埃夫伦精灵语。她们的床旁边立着一把玳瑁桃花心木的竖琴，琴身是彩色的，琴弦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确实有很多关于菲亚人拥有神奇的治愈能力的传说。”艾林恩对我说。
我把目光投向眼前的书本，手指着一个萨尔芬空气菲亚人的图案。她穿着飘逸的灰色衣服，骑在云上，尖尖的耳朵格外引人注目，“但伊万的耳朵并不是尖的呀。”
“他可能是进行了伪装。”艾林恩假设。
我在文中找出了一段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三种菲亚人拥有魔法，萨尔芬空气菲亚人，雷萨尔火焰菲亚人，埃斯瑞水型菲亚人，只有他们三种。”我手里捧着一大杯热茶，小口地喝着，搪瓷杯子很重，却温暖了我的双手，“但是细想起来，伊万并不害怕接触到铁，他在厨房里总是要碰到一些铁具。”
“说不定他是混血的菲亚人呢？”艾林恩心不在焉地说，她继续往后翻着手中的书。
“不过，他也不是很喜欢铁。”我努力地回忆，伊万看起来并不会被铁制炊具影响，而且他不像蒂尔尼，他从来不戴手套。
“菲亚人也有很多种，”艾林恩沉思了片刻，“成百上千，而且每一种都不同。”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书里面的很多插图，比如拉米那可菲亚人住在地下的水晶城堡里；山羊族霍伦菲亚人，他们的城市精雕细琢，都位于山顶；还有可以隐身的萨尔芬菲亚人。
“看这个，”我惊讶地指着一张图片，“这种菲亚人有蝴蝶一样的翅膀。”
“没错，”艾林恩点点头，“他们是莫斯菲亚人，我听说过他们，他们擅长戏剧表演，专门为王室表演节目。”
我还看到了一种叫斯葛萨的菲亚人，他们和猫头鹰一起住在深山老林里。还有北部山脉的伊米尔菲亚人，由于抗寒能力很强，他们的住所都是冰屋。
“你有没有听说过维拉菲亚人？”艾林恩问。
“他们也很可怕吗？”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是变色菲亚人，而且对紫罗兰色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可以把自己变成紫罗兰色，躲在这种色彩的东西里而完全不被发觉。赛德菲亚人以前就专门让维拉菲亚人幻化成间谍，这也是为什么加德纳魔法委员会的大厅里从来不允许出现紫罗兰色。”
“想不到他们种类这么多，而且千差万别，但是菲亚人曾是一个那么有凝聚力的集体，太不可思议了！”我揉了揉脑袋。
“只能说大多数菲亚人都比较团结，”艾林恩拿起了另一本书，“除了独居的菲亚人。”
“独居的菲亚人？”
“这种菲亚人并不臣服于赛德王朝的统治，他们离经叛道，是游牧民族。他们像树妖一样，游荡在荒野中。”艾林恩的手指停了下来，“你看，雷萨尔火焰菲亚人有非常强大的治疗能力，”她的手指又滑过几行文字，“他们能喷射火焰，是天生的理疗师，喜欢孤独地游牧。而且……他们的眼睛是绿宝石色的，非常危险。”艾林恩的嘴角露出微笑，再次抬头，“他们的身体非常有吸引力。我知道他是凯尔特人，但是他也太有吸引力了，你不觉得吗？”
我耸耸肩，“可能吧，”我不想引发艾林恩对于我和伊万之间毫无意义的关系的怀疑。“我们应该把这些记下来。”我激动地说。艾林恩低头写字，我紧紧握住杯子，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
雷萨尔火焰菲亚人，伊万会不会就是这种菲亚人？
“他非常强壮，移动速度很快，总是喜欢在森林里散步。而且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有段时间怀疑他是秘密的卢布林人。”
这句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一提到卢布林人，艾林恩的眼神就变得紧张起来。“你和乔德怎么样了？”我冒昧地问。
她沉默了，只是盯着书，“我和他还说话，”她的语气犹豫不决，“但是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不可能放弃我的姐姐们还有我的母亲，所以这件事情毫无意义。”
我觉得很不安，我看着她的表情，她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最近她经常回去看望家人，几乎每个星期回去一次，一是为了掩饰《黑魔法》被偷的事情，二是为了逃避对乔德的思念。
“艾林恩，你自己的幸福也很重要，你不要只考虑家人。”
她的表情变得很痛苦，“但是如果我抛弃了我的家人，我怎么会幸福呢？”
“你不会抛弃他们的。”她摇着头，显得痛苦万分。我长叹了一口气，“我以后会很想念你的，你是极少数我可以完全敞开心扉的人。”
艾林恩听罢，揉了揉额头，“我知道，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你至少还有戴安娜在你身边呢。”她一提起戴安娜，一种无力的伤痛感涌上我心头，我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我洗完澡以后，光着身子面对着那一面有划痕的镜子。加德纳人有个规矩，一般不会在浴室放镜子，因为不能看见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这是不道德的。
但在那晚，当我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我为自己修长而白皙的酮体所震撼，我竟然把自己想象成戴安娜的样子。我试着像她一样感受赤裸着身体的感觉，害羞地把双臂高举过头顶，戴安娜平时也是这么做的，我仿佛有意识地模仿着她。
就在这时，戴安娜突然闯了进来。我立即弯下腰，双手护在胸前挡住自己。尽管戴安娜本人也是赤身裸体，但我还是觉得很羞耻，我瞪着她，责怪她又没有敲门。看到这一幕，戴安娜愣住了，她停下来，“你好美！”她赞许地说，“你本来就应该这么欣赏自己的身体，年轻和美貌是玛雅馈赠给你的礼物，你应当陶醉其中。”
我快哭了，想把她从洗手间赶出去，“进来之前先敲门，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你是聋子吗？”
“我当然不是聋子，我的听力非常好。”
“快出去！”
“但是……”
“求你了，快走。”
戴安娜不高兴地从浴室退了出去。几分钟以后，我本想原谅这位来自卢布林部落的公主，但我又听到了非常敷衍的敲门声。“什么事？”我咬牙切齿地说，责怪她怎么还没有放弃。
“我可以进来和你谈谈吗？”
“不行！”我大叫道，立马穿上了吊带背心，依然非常愤怒。
几秒以后，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现在呢？”她问，听起来好像真的很着急。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想真的对她生气还真是不容易。“进来吧。”我无奈地说。
戴安娜走进来，在洗衣盆旁边坐下，看着我。我皱了皱眉头，然后粗暴地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你想说什么？”
“我要跟你谈一谈。”她好像很难启齿，戴安娜还会有这种表情，可真是新鲜事儿。我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着她。“我前几天给我的爸妈写信了，”她说，“我跟他们说了想把你带回我们部落的事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些温暖和慰藉都消失了。我已经预料到可能随之而来的痛苦和尴尬。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们当然会拒绝。戴安娜竟然还觉得她的族人会不一样。真是幼稚，一个天真的傻丫头。她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以为卢布林人真是完美的吗？
原来，高贵的卢布林人就像其他任何种族一样，都对人存在偏见。“我的父亲，”她试探着说，“他们建议让你先跟他们见一面。”换句话说，就是不欢迎我去。
我背对着她，不停地梳理着我的头发，试图以此分散注意力。“没关系，”我僵硬地说，努力地吞下被人拒绝的痛苦，“我怎么可能真的去你们部落呢？我们两个种族截然不同，我觉得我即便去了也会很不舒服的。”
“艾洛琳……”戴安娜尝试安慰我，我知道她在努力帮我，但是那一刻我心里面讨厌她的情绪战胜了理智。“请你出去，”我严厉地说，“请你尊重我的隐私。”戴安娜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竟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快感。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姐妹，我更加用力地拉扯着我的头发，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到他们的部落里去寻找朋友和家人，原来这就是虽然失去了哥哥，但是却获得了姐妹。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就像我一开始想的那样。
“我们不可能和戴安娜成为真正的朋友，”我直截了当地告诉艾林恩，“她跟我们截然不同，她永远不会真正理解我们。”艾林恩认真地看着我，好像能够看穿我言语背后激烈的矛盾。
我望向远处，试图抚平内心锯齿状的伤痕，我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现在那里又闷闷地生疼。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睁开眼睛，再次看着散落一地的书，“在王国战争之后，菲亚人遭遇了什么？”我问。
“他们被带到了帕伦群岛。”艾林恩疑惑地抬起头来。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艾林恩耸耸肩，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安，“然后他们被重新安置到了一些地方，好像在很遥远的北部荒原。”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觉得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此刻，我可以听到埃夫伦精灵女生床头的时钟在嘀嘀嗒嗒地敲击着，还有迷你喷泉散出的雾气飘洒在我们之间，一阵沉默。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研究了所有的档案，后面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录了，哪都找不到，太奇怪了。”
我向她靠过去，“我觉得菲亚人不仅仅是被驱逐到某一个荒岛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遭遇了灭族之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每一个有菲亚血统的人，他们现在都处于危险之中。”
“而且，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呼声说要消灭混血人种，”艾林恩不安地说，“如果伊万真的是菲亚人，”时钟嘀嘀嗒嗒地敲打出更密集的节拍，“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她的两个精灵族的室友都不在，我们两个人坐在她房间的地板上，用宝贵的复习的时间仔细地查阅着每一本关于菲亚人的书。
我打量着她的房间，“跟两个精灵族的女生住在一起，感觉是不是很奇怪？”
她的神色黯淡下来，“我觉得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了，现在韦帕大学的委员会已经被加德纳人控制。刚入学的时候，大学委员会一直要求不同种族的学生混住，这是一项种族融合政策。但是这项不受欢迎的政策马上就会被加德纳委员以多数票取消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身旁的壁炉里，火焰呼呼地响，地上散着一地的书。我瞥了一眼艾林恩的床。她的床一看就很精致，深绿色的床单是由华贵的埃夫伦高支棉制成的。她的衣服虽然显得比较简单，但却是由精细的丝绸和亚麻制成的，就连她的梳子和牙刷都是银制的。
但是，艾林恩干净整洁的床与她旁边的埃夫伦精灵女生一比就显得苍白了许多。精灵族少女的床是白色的，上面铺着象牙白的丝绸床单，螺旋状的白蚊帐挂得高高的，床柱上盘旋着两架葡萄藤，墨绿色的叶子上开着许多白色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就像春天的味道。床前铺着黑白花纹交织的地毯，显得大气，又与床单呼应。长长的书架上摆着许多半透明的水晶碗，还有几本黑色的厚厚的书，标题是埃夫伦精灵语。她们的床旁边立着一把玳瑁桃花心木的竖琴，琴身是彩色的，琴弦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确实有很多关于菲亚人拥有神奇的治愈能力的传说。”艾林恩对我说。
我把目光投向眼前的书本，手指着一个萨尔芬空气菲亚人的图案。她穿着飘逸的灰色衣服，骑在云上，尖尖的耳朵格外引人注目，“但伊万的耳朵并不是尖的呀。”
“他可能是进行了伪装。”艾林恩假设。
我在文中找出了一段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三种菲亚人拥有魔法，萨尔芬空气菲亚人，雷萨尔火焰菲亚人，埃斯瑞水型菲亚人，只有他们三种。”我手里捧着一大杯热茶，小口地喝着，搪瓷杯子很重，却温暖了我的双手，“但是细想起来，伊万并不害怕接触到铁，他在厨房里总是要碰到一些铁具。”
“说不定他是混血的菲亚人呢？”艾林恩心不在焉地说，她继续往后翻着手中的书。
“不过，他也不是很喜欢铁。”我努力地回忆，伊万看起来并不会被铁制炊具影响，而且他不像蒂尔尼，他从来不戴手套。
“菲亚人也有很多种，”艾林恩沉思了片刻，“成百上千，而且每一种都不同。”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书里面的很多插图，比如拉米那可菲亚人住在地下的水晶城堡里；山羊族霍伦菲亚人，他们的城市精雕细琢，都位于山顶；还有可以隐身的萨尔芬菲亚人。
“看这个，”我惊讶地指着一张图片，“这种菲亚人有蝴蝶一样的翅膀。”
“没错，”艾林恩点点头，“他们是莫斯菲亚人，我听说过他们，他们擅长戏剧表演，专门为王室表演节目。”
我还看到了一种叫斯葛萨的菲亚人，他们和猫头鹰一起住在深山老林里。还有北部山脉的伊米尔菲亚人，由于抗寒能力很强，他们的住所都是冰屋。
“你有没有听说过维拉菲亚人？”艾林恩问。
“他们也很可怕吗？”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是变色菲亚人，而且对紫罗兰色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可以把自己变成紫罗兰色，躲在这种色彩的东西里而完全不被发觉。赛德菲亚人以前就专门让维拉菲亚人幻化成间谍，这也是为什么加德纳魔法委员会的大厅里从来不允许出现紫罗兰色。”
“想不到他们种类这么多，而且千差万别，但是菲亚人曾是一个那么有凝聚力的集体，太不可思议了！”我揉了揉脑袋。
“只能说大多数菲亚人都比较团结，”艾林恩拿起了另一本书，“除了独居的菲亚人。”
“独居的菲亚人？”
“这种菲亚人并不臣服于赛德王朝的统治，他们离经叛道，是游牧民族。他们像树妖一样，游荡在荒野中。”艾林恩的手指停了下来，“你看，雷萨尔火焰菲亚人有非常强大的治疗能力，”她的手指又滑过几行文字，“他们能喷射火焰，是天生的理疗师，喜欢孤独地游牧。而且……他们的眼睛是绿宝石色的，非常危险。”艾林恩的嘴角露出微笑，再次抬头，“他们的身体非常有吸引力。我知道他是凯尔特人，但是他也太有吸引力了，你不觉得吗？”
我耸耸肩，“可能吧，”我不想引发艾林恩对于我和伊万之间毫无意义的关系的怀疑。“我们应该把这些记下来。”我激动地说。艾林恩低头写字，我紧紧握住杯子，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
雷萨尔火焰菲亚人，伊万会不会就是这种菲亚人？
“他非常强壮，移动速度很快，总是喜欢在森林里散步。而且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有段时间怀疑他是秘密的卢布林人。”
这句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一提到卢布林人，艾林恩的眼神就变得紧张起来。“你和乔德怎么样了？”我冒昧地问。
她沉默了，只是盯着书，“我和他还说话，”她的语气犹豫不决，“但是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不可能放弃我的姐姐们还有我的母亲，所以这件事情毫无意义。”
我觉得很不安，我看着她的表情，她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最近她经常回去看望家人，几乎每个星期回去一次，一是为了掩饰《黑魔法》被偷的事情，二是为了逃避对乔德的思念。
“艾林恩，你自己的幸福也很重要，你不要只考虑家人。”
她的表情变得很痛苦，“但是如果我抛弃了我的家人，我怎么会幸福呢？”
“你不会抛弃他们的。”她摇着头，显得痛苦万分。我长叹了一口气，“我以后会很想念你的，你是极少数我可以完全敞开心扉的人。”
艾林恩听罢，揉了揉额头，“我知道，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你至少还有戴安娜在你身边呢。”她一提起戴安娜，一种无力的伤痛感涌上我心头，我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我洗完澡以后，光着身子面对着那一面有划痕的镜子。加德纳人有个规矩，一般不会在浴室放镜子，因为不能看见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这是不道德的。
但在那晚，当我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我为自己修长而白皙的酮体所震撼，我竟然把自己想象成戴安娜的样子。我试着像她一样感受赤裸着身体的感觉，害羞地把双臂高举过头顶，戴安娜平时也是这么做的，我仿佛有意识地模仿着她。
就在这时，戴安娜突然闯了进来。我立即弯下腰，双手护在胸前挡住自己。尽管戴安娜本人也是赤身裸体，但我还是觉得很羞耻，我瞪着她，责怪她又没有敲门。看到这一幕，戴安娜愣住了，她停下来，“你好美！”她赞许地说，“你本来就应该这么欣赏自己的身体，年轻和美貌是玛雅馈赠给你的礼物，你应当陶醉其中。”
我快哭了，想把她从洗手间赶出去，“进来之前先敲门，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你是聋子吗？”
“我当然不是聋子，我的听力非常好。”
“快出去！”
“但是……”
“求你了，快走。”
戴安娜不高兴地从浴室退了出去。几分钟以后，我本想原谅这位来自卢布林部落的公主，但我又听到了非常敷衍的敲门声。“什么事？”我咬牙切齿地说，责怪她怎么还没有放弃。
“我可以进来和你谈谈吗？”
“不行！”我大叫道，立马穿上了吊带背心，依然非常愤怒。
几秒以后，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现在呢？”她问，听起来好像真的很着急。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想真的对她生气还真是不容易。“进来吧。”我无奈地说。
戴安娜走进来，在洗衣盆旁边坐下，看着我。我皱了皱眉头，然后粗暴地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你想说什么？”
“我要跟你谈一谈。”她好像很难启齿，戴安娜还会有这种表情，可真是新鲜事儿。我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着她。“我前几天给我的爸妈写信了，”她说，“我跟他们说了想把你带回我们部落的事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些温暖和慰藉都消失了。我已经预料到可能随之而来的痛苦和尴尬。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们当然会拒绝。戴安娜竟然还觉得她的族人会不一样。真是幼稚，一个天真的傻丫头。她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以为卢布林人真是完美的吗？
原来，高贵的卢布林人就像其他任何种族一样，都对人存在偏见。“我的父亲，”她试探着说，“他们建议让你先跟他们见一面。”换句话说，就是不欢迎我去。
我背对着她，不停地梳理着我的头发，试图以此分散注意力。“没关系，”我僵硬地说，努力地吞下被人拒绝的痛苦，“我怎么可能真的去你们部落呢？我们两个种族截然不同，我觉得我即便去了也会很不舒服的。”
“艾洛琳……”戴安娜尝试安慰我，我知道她在努力帮我，但是那一刻我心里面讨厌她的情绪战胜了理智。“请你出去，”我严厉地说，“请你尊重我的隐私。”戴安娜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竟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快感。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姐妹，我更加用力地拉扯着我的头发，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到他们的部落里去寻找朋友和家人，原来这就是虽然失去了哥哥，但是却获得了姐妹。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就像我一开始想的那样。
“我们不可能和戴安娜成为真正的朋友，”我直截了当地告诉艾林恩，“她跟我们截然不同，她永远不会真正理解我们。”艾林恩认真地看着我，好像能够看穿我言语背后激烈的矛盾。
我望向远处，试图抚平内心锯齿状的伤痕，我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现在那里又闷闷地生疼。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睁开眼睛，再次看着散落一地的书，“在王国战争之后，菲亚人遭遇了什么？”我问。
“他们被带到了帕伦群岛。”艾林恩疑惑地抬起头来。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艾林恩耸耸肩，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安，“然后他们被重新安置到了一些地方，好像在很遥远的北部荒原。”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觉得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此刻，我可以听到埃夫伦精灵女生床头的时钟在嘀嘀嗒嗒地敲击着，还有迷你喷泉散出的雾气飘洒在我们之间，一阵沉默。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研究了所有的档案，后面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录了，哪都找不到，太奇怪了。”
我向她靠过去，“我觉得菲亚人不仅仅是被驱逐到某一个荒岛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遭遇了灭族之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每一个有菲亚血统的人，他们现在都处于危险之中。”
“而且，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呼声说要消灭混血人种，”艾林恩不安地说，“如果伊万真的是菲亚人，”时钟嘀嘀嗒嗒地敲打出更密集的节拍，“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