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12 点燃火焰的火花
海鸥在头顶尖声鸣叫， 阳光在水面闪烁，随着船桨渐缓，那艘诺卡船缓缓漂入磨坊镇的码头。
纳沃南水手们以熟练的技巧将诺卡船驶向三座码头中最左侧的那个，利落地收起船桨，将船只稳稳停入最近的空泊位，却无人上前系缆——他们不会在此久留。
磨坊镇集市的喧嚣随风飘来，商贩们正忙着装卸货物到他们精致的小船上。有几人向诺卡船上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并未多加留意;纳沃南船只出现在艾菲利亚西岸实属平常。不过埃松再清楚不过，这艘诺卡船已挤得水泄不通，船上每个人都像被拖进虚空折磨过似的。那些划桨的水手至今仍在艰难喘息。
"给。"维尔玛递来一块湿布。
他困惑地接过，挑起一边眉毛。
"你脸上手上全是血渍和泥垢。"
他虚弱地笑了笑，用布擦净脸和手后传给埃里克。
"你确定要这么做?"维尔玛偏头捕捉埃松游移的目光。
"确定。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太显眼了。天涯角的旧风暴卫堡垒最适合你们休整。我到贝尔杜尔就放猎鹰传信，届时便知下一步行动。搞不好风暴早把洛瑞安人甩掉了。"
"嗯。"维尔玛用鼻孔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嘴唇。"好吧。"她凑得更近些。"那艘船上的是法尔达·凯拉纳。"
"是的。"
"艾森，现在不是讲究荣誉和力量的时候。我应该和你一起去。如果他——"
"我会处理他。我需要你和伊尔杜他们一起走。阿尔卡伦有我们需要的力量。蛋孵化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维尔玛紧紧抱住艾森，双手扣住他的后脑勺。"Indil vir anarai andin, akar. Paspå varno."
后会有期，兄弟。保重。
"Ar du, vesani."
你也是，妹妹。
艾森看向坐在伊尔杜旁边的费恩。"伊尔杜在陆地尽头储存了阿尔特维德之血，科伦在北方需要这些。我指望你了。"
"她会拿到的。"费恩点头道。
"很好。伊尔杜，我需要你分派人手，既要协助维尔玛，又要护送费恩的货物。"
伊尔杜挣扎着站起身，朝费恩看了看，又望向维尔玛，面露苦色。"会办妥的，艾森。"他抓住艾森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做到了。我可能活不到帝国覆灭的那天，但能参与其中是我的荣幸。你永远不会孤军奋战，老朋友。"
"你也是，"埃森凝视着伊尔杜尔灰色的眼睛。这个男人在洛瑞安帝国的迫害下遭受了巨大苦难。埃森最想做的就是递给他一支火把，让他亲眼看着阿尔·纳斯拉化为灰烬。"等我到达卡米林后，会派人给阿雷姆送信。"
说完这句话，埃森道出了最后的告别——最艰难的一次。自从洛瑞安人袭击船只前，皮尔维尔就一直沉默不语，安迪拉也是。失去莉瑞尔的阴影依然笼罩着他们。
但还没等埃森开口，皮尔维尔就站起来抓住他的前臂。"别跟我说你有多抱歉。"精灵的眼中已经泛起泪花。"我们都见过太多死亡，知道莉瑞尔只是数百万亡魂中的一个。"他摇着头。"我不会再躲藏了，埃森。"
埃森对老友点点头。"即便在百万亡魂中，每一个都同样重要。更多的死亡不会让任何一次死亡变得微不足道。去和埃拉拉谈谈。先别做决定。你已经付出够多了。"
"我母亲会理解的，"安迪拉打断道，语气平淡。"我们不会再躲藏了。我妹妹一直希望我们战斗，一直希望我们追求更多。我要用余生铭记她，以此向死去的她致敬。当你召唤时，纳迪尔舅舅，我会响应。"
纳迪尔——舅舅。 埃森从未想过安迪拉和利瑞尔会那样看待他。不知为何，如果可能的话，这句话比任何刀刃都更深地刺入他的心脏。他捧着安迪拉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亲爱的，我的星光。为逝者哀悼，为生者战斗。"
"我会发出信号，亲爱的。为逝者哀悼，为生者战斗。"
当安迪拉抽身离开，带着眼中的怒火坐回父亲身边时，埃森的呼吸颤抖着。他看向埃里克和达伦。"准备好了吗?"
在登船前，埃森看向卡娅拉和阿克拉夫，双拳相碰。"为你们的损失感到抱歉，但我发誓你们会得到血债血偿。我发誓。"
"活着就意味着失去，埃森·维兰德，"卡娅拉说。"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但洛里安帝国会明白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掠夺我们的船只、为所欲为的时间太久了，把他们的龙族当作神明凌驾于我们之上。我们会等待你的信号并做好准备。他们会明白即使是神明也会流血。"
"以水之血为誓，这是我们的方式。"阿克拉夫抓住埃森的前臂。"保重。"
当埃森、埃里克和达伦走到码头尽头时，诺卡船的船桨早已划破水面。
"现在怎么办?"达伦拽着肩上的背包问道。
"首先，我们得换身新衣服。少些血迹的那种。"埃森挤过熙攘的人群，远离码头。
"然后呢?"
"我们洗漱、进食、等待。达尔达·瓦斯提昂已经安排好在双驳船酒馆为我们准备一辆马车。但他得先押送一批武器北上科伦。"
艾森侧身避让一个在商贩摊位旁笨拙移动的年轻人。那人瘦得像芦苇，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对周围世界浑然不觉。他的目光紧盯着商贩桌上的一摞书籍。
"您真有眼光，"商贩说道，随着艾森走远，声音逐渐微弱。
那个年轻人身上有种古怪的感觉，他周围的空气也透着异常，但艾森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他摇摇头继续前进。他们没有时间耽搁。虽然可能在暴风雨中甩掉了法尔达和士兵们，但不能指望这个。马车一准备好就必须立刻出发。
他看向挂在达伦肩头的行囊。
那枚龙蛋将成为火种。当艾森完成计划时，整个帝国将化为灰烬与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