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0
凯莉丝从镜光骑士的坐骑中选了一匹看上去还有些生气的。马盔甲上装着的镜片在晨光中闪烁。她还不如在背上画个靶子呢。好吧，她本人倒是一点都不起眼。
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万色之主的破光魔大军离他们还有四百步远，但必须穿过一条条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街巷才能到达这里，而且路上都铺着小石子，那虽然能拖慢敌军的速度，但也拖不了太久。另外还有些事情要做。凯莉丝走过去检查格拉多王的尸首，牙关紧咬到渗出血丝。
他毫无疑问是死了，她却感到一阵奇怪的空虚。她想他死，他活该。现在，他确实死了。但这似乎没带来什么影响。她看见自己的比奇连指刀躺在地上，就在那尸体旁边。狗娘养的。她拾起刀，扫一眼地上，没看见自己的弯刀。
没时间了。柯尔文·戴纳维斯的人马已经停止从死去的士兵手里收集弹药和更换武器，在后面整队集结。奇普看上去就和凯莉丝预计的一样糟糕。柯尔文说：“这叫做晕光，奇普，没什么大碍。它可以让你变得像小狗般弱小，也可以让你像海怪般强大。我认识的最羞涩的人却撕裂了自己的衣服，因为不能忍受皮肤上接触到任何东西。况且这儿还有个害羞的女人在呢。好吧，开个玩笑。”
“嘿，那都是过去了。”凯莉丝抗议着骑上马。如果可以，最好不要让一个御光者在提取这么多之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柯尔文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说你‘羞涩’，凯莉丝·怀特奥克。”他低头看向凯莉丝的腿，“起码今天不会。”
凯莉丝循着柯尔文的视线看去。哎呀。她之前曾设法撕下衣服上裂开的部分来遮挡臀部，但骑在马上就没用了。好吧，怎么办？去换衣服？
“时间到！”柯尔文冲自己的手下大喊一声，“向码头出发！赶不上就没命了。”正好一个官员上前来提问，他又转过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让凯莉丝和奇普有了独处的机会。她是喜欢无牵无挂上战场，但她不会再抛下他了。比起自由，还有更重要的事。她骑着马走上平台。“到这边来，奇普。”说着她又往平台边缘走去一点。
奇普显然还很茫然，不过也爬上去一起出发了。
最初，凯莉丝以为他们能全身而退，直到走到一座桥前。桥那端堵满了马车和推车，那些应该是在柯尔文的人马到达前刚点燃的，不然他们该看到浓烟才对。
队列前端的人突然刹住脚步，后面跟着小跑的人冷不防撞上去，队伍一片混乱。柯尔文骑马走在前列，他想从混乱中找出几个御光者来清理桥那头燃烧的路障。换作平时这应该只是一两分钟的事。
凯莉丝猛地在队列几近末尾的地方停下，冲周围的士兵大喊，要他们组成殿后部队。“把火枪都上好膛，准备点火！”她一转身，正好看见一个破光魔追赶而来。
凯莉丝从未见过类似的场景。尽管以前她就知道绿色破光魔会更换关节，好让腿部拥有更强大的弹跳能力，但眼下在四周屋顶上跳来跳去的可不止绿色破光魔。
一个四肢闪着红光的破光魔径直冲向屋顶平台边缘，双手都在聚集拉克辛。她跳下屋顶，同时朝地上投下一道黄光。反冲力让她得以跳到另一座更高的屋顶上，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半空中玩跳蛙游戏。
一道绿光，更近了。
凯莉丝朝空中射出一团绿色拉克辛，趁绿色破光魔下降时将其阻截。这一击让它偏离方向，被高高抬起，没有跳下来，落到神情惊恐的士兵队伍中。破光魔最终撞在房屋边角。士兵们终于回过神，凯莉丝听到一阵枪响。
该死！要是有经验的老兵肯定会先上刺刀，该把宝贵的子弹留给更厉害的敌人。
又一个绿色破光魔划破天际，凯莉丝失了手。那家伙撞散了后排队伍，士兵七零八落。其余人虽吓坏了，但还知道端起枪开火，不过大多数都偏离了目标，射中了自己的同伴。
等士兵们干掉这一个，头顶上早已聚集了五颜六色的破光魔。万色之主的大军到了街角，不足三百步远，敌人小跑前进，慢慢增速准备发动进攻，其中还有六名骑马而来的红色和薄红御光者。敌人离这里只有两百步了，他们一边走一边朝柯尔文被围困的大军投下巨大的燃烧弹。
一个浑身闪耀着尖角和刺刀光芒的蓝色破光魔转眼就要越过屋顶冲到左边。另一个薄红破光魔则跳过屋顶来到右边，她光着头，浑身上下如火一般鲜红。
一个人高马大的御光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背朝着柯尔文的士兵径直落在凯莉丝面前的街道上。他站起身，张开胳膊，就像拉紧绳索期待沉重的负荷一般。当那蓝色和薄红破光魔跳向前进攻时，他的手臂啪啪作响。
两名破光魔的肌肉都在抽搐，他们脖子上的隐形薄红拉克辛绳索越拉越紧。蓝色破光魔的身体突然僵直，它所有的拉克辛立时全部变成胶状散落在殿后部队身前的地上。
没有蓝色盔甲的帮助，薄红破光魔的脖子几乎无法变换方向。她的身体坠落在相邻的一座屋顶上，火一般殷红的脑袋直接滚落河中。
救下他们的御光者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两个破光魔是不是都死了。凯莉丝的呼吸都快停了。那是尤瑟夫·泰普，紫熊本人，伪光明王之战中的英雄。凯莉丝忽然明白了什么。这时，她看见斜落向殿后部队的燃烧弹突然改变了方向，飞去左右两侧，在安全范围外炸开。
一个绿色破光魔在她分神的时候跌落地面，摔得粉碎，身上满是蓝色拉克辛刺刀。接着，凯莉丝看见蓝皮肤的艾力乐福·科尔金从一条小街上走出来。
“我们来殿后。快走！”一个女人高喊。
十几名御光者出现在前面的屋顶上，凯莉丝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英雄画卷一般。高喊的女人是萨米拉·萨耶，站在她旁边的是迪迪·法令里弗，后者的皮肤上缠满了纯绿色的拉克辛脉络。
站在房屋角落的人是炎掌，稳定的光束正在他两只手里涌动。塔拉和泰莉姐妹站在右边。达隆·吉姆流了好多血，左臂大概已经残废了，但仍站在街上，站在尤瑟夫·泰普身旁。其他一些人要么是凯莉丝从小就认识的，要么曾为达森战斗过，她曾听说过他们的动人传奇。
“该死！只有你和那个男孩才能拯救加文。快带他离开这里！”萨米拉·萨耶高喊，眼里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路障被打开，柯尔文的人马奔驰而过。凯莉丝感觉身后的奇普似乎很激动。万色之主的军队就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凯莉丝策马前行，忍不住对身后熊熊燃烧的魔法火焰留下轻轻一瞥。
好了。柯尔文手下所有士兵都过了桥。从这里开始他们可以一路狂飙至码头。
凯莉丝走在最后。柯尔文打头阵直接前往目的地。加文似乎正忙着制作驳船。有人向加文汇报了情况，凯莉丝看见他朝柯尔文露出一丝坏笑。
就在这时，凯莉丝明白了。那感觉就像被打了闷头一棒，让她喉咙发紧。过去十六年里数不清的回忆，还有前几天最后那些画面，所有碎片组合起来了。那丝笑容，今早城墙上对柯尔文那下拍肩。如果凯莉丝不是在黑卫中训练了十多年，她可能根本捕捉不到。加文与柯尔文本该彼此痛恨才对啊。只有那样才说得通。当然他们都很公私分明，也有理由共事，是的。可只有经过时间的磨砺，只有互相信任、命令和服从才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彼此信任？
谁会因为经历战争而变成更好的人？
加文曾说过：“那封信上的内容……都不是真的。我不指望你能理解甚至相信我，但我发誓那不是真的。”他为什么会为一个几分钟后就会被揭穿的谎言而两次发誓呢？
因为那真的不是谎言。
哦，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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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万色之主的破光魔大军离他们还有四百步远，但必须穿过一条条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街巷才能到达这里，而且路上都铺着小石子，那虽然能拖慢敌军的速度，但也拖不了太久。另外还有些事情要做。凯莉丝走过去检查格拉多王的尸首，牙关紧咬到渗出血丝。
他毫无疑问是死了，她却感到一阵奇怪的空虚。她想他死，他活该。现在，他确实死了。但这似乎没带来什么影响。她看见自己的比奇连指刀躺在地上，就在那尸体旁边。狗娘养的。她拾起刀，扫一眼地上，没看见自己的弯刀。
没时间了。柯尔文·戴纳维斯的人马已经停止从死去的士兵手里收集弹药和更换武器，在后面整队集结。奇普看上去就和凯莉丝预计的一样糟糕。柯尔文说：“这叫做晕光，奇普，没什么大碍。它可以让你变得像小狗般弱小，也可以让你像海怪般强大。我认识的最羞涩的人却撕裂了自己的衣服，因为不能忍受皮肤上接触到任何东西。况且这儿还有个害羞的女人在呢。好吧，开个玩笑。”
“嘿，那都是过去了。”凯莉丝抗议着骑上马。如果可以，最好不要让一个御光者在提取这么多之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柯尔文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说你‘羞涩’，凯莉丝·怀特奥克。”他低头看向凯莉丝的腿，“起码今天不会。”
凯莉丝循着柯尔文的视线看去。哎呀。她之前曾设法撕下衣服上裂开的部分来遮挡臀部，但骑在马上就没用了。好吧，怎么办？去换衣服？
“时间到！”柯尔文冲自己的手下大喊一声，“向码头出发！赶不上就没命了。”正好一个官员上前来提问，他又转过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让凯莉丝和奇普有了独处的机会。她是喜欢无牵无挂上战场，但她不会再抛下他了。比起自由，还有更重要的事。她骑着马走上平台。“到这边来，奇普。”说着她又往平台边缘走去一点。
奇普显然还很茫然，不过也爬上去一起出发了。
最初，凯莉丝以为他们能全身而退，直到走到一座桥前。桥那端堵满了马车和推车，那些应该是在柯尔文的人马到达前刚点燃的，不然他们该看到浓烟才对。
队列前端的人突然刹住脚步，后面跟着小跑的人冷不防撞上去，队伍一片混乱。柯尔文骑马走在前列，他想从混乱中找出几个御光者来清理桥那头燃烧的路障。换作平时这应该只是一两分钟的事。
凯莉丝猛地在队列几近末尾的地方停下，冲周围的士兵大喊，要他们组成殿后部队。“把火枪都上好膛，准备点火！”她一转身，正好看见一个破光魔追赶而来。
凯莉丝从未见过类似的场景。尽管以前她就知道绿色破光魔会更换关节，好让腿部拥有更强大的弹跳能力，但眼下在四周屋顶上跳来跳去的可不止绿色破光魔。
一个四肢闪着红光的破光魔径直冲向屋顶平台边缘，双手都在聚集拉克辛。她跳下屋顶，同时朝地上投下一道黄光。反冲力让她得以跳到另一座更高的屋顶上，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半空中玩跳蛙游戏。
一道绿光，更近了。
凯莉丝朝空中射出一团绿色拉克辛，趁绿色破光魔下降时将其阻截。这一击让它偏离方向，被高高抬起，没有跳下来，落到神情惊恐的士兵队伍中。破光魔最终撞在房屋边角。士兵们终于回过神，凯莉丝听到一阵枪响。
该死！要是有经验的老兵肯定会先上刺刀，该把宝贵的子弹留给更厉害的敌人。
又一个绿色破光魔划破天际，凯莉丝失了手。那家伙撞散了后排队伍，士兵七零八落。其余人虽吓坏了，但还知道端起枪开火，不过大多数都偏离了目标，射中了自己的同伴。
等士兵们干掉这一个，头顶上早已聚集了五颜六色的破光魔。万色之主的大军到了街角，不足三百步远，敌人小跑前进，慢慢增速准备发动进攻，其中还有六名骑马而来的红色和薄红御光者。敌人离这里只有两百步了，他们一边走一边朝柯尔文被围困的大军投下巨大的燃烧弹。
一个浑身闪耀着尖角和刺刀光芒的蓝色破光魔转眼就要越过屋顶冲到左边。另一个薄红破光魔则跳过屋顶来到右边，她光着头，浑身上下如火一般鲜红。
一个人高马大的御光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背朝着柯尔文的士兵径直落在凯莉丝面前的街道上。他站起身，张开胳膊，就像拉紧绳索期待沉重的负荷一般。当那蓝色和薄红破光魔跳向前进攻时，他的手臂啪啪作响。
两名破光魔的肌肉都在抽搐，他们脖子上的隐形薄红拉克辛绳索越拉越紧。蓝色破光魔的身体突然僵直，它所有的拉克辛立时全部变成胶状散落在殿后部队身前的地上。
没有蓝色盔甲的帮助，薄红破光魔的脖子几乎无法变换方向。她的身体坠落在相邻的一座屋顶上，火一般殷红的脑袋直接滚落河中。
救下他们的御光者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两个破光魔是不是都死了。凯莉丝的呼吸都快停了。那是尤瑟夫·泰普，紫熊本人，伪光明王之战中的英雄。凯莉丝忽然明白了什么。这时，她看见斜落向殿后部队的燃烧弹突然改变了方向，飞去左右两侧，在安全范围外炸开。
一个绿色破光魔在她分神的时候跌落地面，摔得粉碎，身上满是蓝色拉克辛刺刀。接着，凯莉丝看见蓝皮肤的艾力乐福·科尔金从一条小街上走出来。
“我们来殿后。快走！”一个女人高喊。
十几名御光者出现在前面的屋顶上，凯莉丝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英雄画卷一般。高喊的女人是萨米拉·萨耶，站在她旁边的是迪迪·法令里弗，后者的皮肤上缠满了纯绿色的拉克辛脉络。
站在房屋角落的人是炎掌，稳定的光束正在他两只手里涌动。塔拉和泰莉姐妹站在右边。达隆·吉姆流了好多血，左臂大概已经残废了，但仍站在街上，站在尤瑟夫·泰普身旁。其他一些人要么是凯莉丝从小就认识的，要么曾为达森战斗过，她曾听说过他们的动人传奇。
“该死！只有你和那个男孩才能拯救加文。快带他离开这里！”萨米拉·萨耶高喊，眼里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路障被打开，柯尔文的人马奔驰而过。凯莉丝感觉身后的奇普似乎很激动。万色之主的军队就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凯莉丝策马前行，忍不住对身后熊熊燃烧的魔法火焰留下轻轻一瞥。
好了。柯尔文手下所有士兵都过了桥。从这里开始他们可以一路狂飙至码头。
凯莉丝走在最后。柯尔文打头阵直接前往目的地。加文似乎正忙着制作驳船。有人向加文汇报了情况，凯莉丝看见他朝柯尔文露出一丝坏笑。
就在这时，凯莉丝明白了。那感觉就像被打了闷头一棒，让她喉咙发紧。过去十六年里数不清的回忆，还有前几天最后那些画面，所有碎片组合起来了。那丝笑容，今早城墙上对柯尔文那下拍肩。如果凯莉丝不是在黑卫中训练了十多年，她可能根本捕捉不到。加文与柯尔文本该彼此痛恨才对啊。只有那样才说得通。当然他们都很公私分明，也有理由共事，是的。可只有经过时间的磨砺，只有互相信任、命令和服从才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彼此信任？
谁会因为经历战争而变成更好的人？
加文曾说过：“那封信上的内容……都不是真的。我不指望你能理解甚至相信我，但我发誓那不是真的。”他为什么会为一个几分钟后就会被揭穿的谎言而两次发誓呢？
因为那真的不是谎言。
哦，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