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直到出发前丽维都没能熟悉黄晶塔上的新公寓。她没做任何庆祝。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当初一时冲动，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勇气也在逐渐消退。她拜访了岛上半数以上的放债人，才找到一个愿意接收她的。
走进新房间，她发现塔上的奴隶们已经把她那点微薄的财物全部从那个待了三年却只有衣橱大的家里搬了过来。另外，床上还坐了一个女人。
“你好，丽维，刚才出去庆祝了？”阿格莱雅·克拉索斯问。
“你在我的公寓做什么？”丽维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忘记老朋友可不好，奥丽维安娜。”阿格莱雅站起身，走到丽维面前，离她只有一掌宽。
“怎么？你是来威胁我的？我吓得全身都发抖了。”
某种丑恶的东西在阿格莱雅的脸上一闪而过，但她马上换回那副圆滑的面具，还有那虚伪的笑声。“小心你那刀子嘴，丫头。说不定会割到自己的喉咙。”
“我受够了，”丽维说，“加文已经——”
“把你收买做他床上的奴隶，我听说了。”
“下地狱去吧！”丽维说。
“要下地狱的是你，看看你是如何对一个有杀母之仇与灭国之恨的人投怀送抱的。”
这句话如同一个巨大的耳光，让丽维不禁后退一步。
虽然阿格莱雅之前提过加里斯顿的那把大火，但丽维从来没听过任何类似这样的传闻。事实上，丽维毫不知情，但考虑到消息来源，她愿意相信这是个谎言。“光明王陛下同此事毫无关系。”
“你这么确信，是因为他就是这么说的？你母亲死于那场大火，而你父亲曾带头对抗加文·盖尔。”
“加里斯顿与你何干？卢斯格尔在那场战争中是站在光明王陛下那边的，你父亲当时还同加文并肩作战。”
“而且我哥哥还是加里斯顿的官员，所以，以我的身份，自然知道很多。”阿格莱雅说。她压低声音，凑得更近：“也许现在你也是了。”
原来她来是为了这个。“不，”丽维说，“无论是你，卢斯格尔，还是你那些谎言，都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只忠于一。这是戴纳维斯家族的家训。它再三地训导后人，只能效忠一方。但丽维并不打算为这一方效力。
“迎接你的新生活吧，丽维。现在你一步登天了。你已经参与到这场盛大的牌局中来，而且手气不坏。你看，丽维，虽然你是提利亚人，但没人再会因此针对你了。跨过这层阻碍，你只会变得更加卓尔不群，美好生活也将唾手可得。”
“我不会被你收买。”丽维说。
“你已经被我收买过了。”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我应光明王陛下之诏。”
阿格莱雅缓缓抬起眉毛，她的马脸因此显得更长。这绝对是个反复练习过的表情，但话说回来，她身上根本没有哪点儿是真实的。“我和你相处多久了，三年了吧？我总会回去翻看我的记录。我从没当你是个小偷，奥丽维安娜·戴纳维斯。但现在，经过三年的训练，你却要放弃你的责任。这三年来，我们满足你的每个需求——”
“哦对，还是非常慷慨地满足！”丽维说。
“如果我之前更加慷慨的话，你现在欠下的债务就会更多。我的问题是，丽维，你是哪种女人？”
这个问题就等于把一支羽毛笔放在了丽维手中，让她签名放弃一笔到手的财富。随着她与加文新建立起来的友谊，她也许可以让卢斯格尔见鬼去。他们能对光明王陛下的决策说什么？虽然丽维从一无所有——一个仅能使用一种稍微有点用的颜色的单色御光者——变成一个双色御光者，但她仍然不值得各方势力争来夺去。每个郡都有不少投资打了水漂，像是御光者阵亡或是被烧死，甚至在训练的最后一年改换门庭。七大郡到处都在挖墙脚，而卢斯格尔在这方面做的比其他郡都成功，所以他们当然不会为了争夺丽维而拼尽全力。
但是，作为戴纳维斯家族的一员，做事必须光明磊落。无论何时。
“你想怎样？”丽维问道。
“一直以来，你都让我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丽维。一个反叛将军的女儿，一个没有太大天赋的御光者。可现在，你会成为我皇冠上的一颗明珠，成为我对那些想要羞辱我的人绝妙的报复。为了这点，我需要你成功。财务处会从光明利亚的常规经费中拨出一笔丰厚的津贴，很快就会送到你手上。收下那笔钱，之后我们还会再付给你双倍。我们会取消你的债务以及这些年你欠下的劳务。该死的，如果你能好好出牌，还可以在离开杰斯波岛前拿到三四个郡的津贴。事实上，如果你能为我们好好效力的话，你根本不需要离开光明利亚。想象一下：你可以在这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在这个发生所有大事的地方。你可以随意选择情人与伴侣，给你的孩子所有你曾被剥夺的每一个优势。不然，你将可能去为某些地方官员工作，为他书写信件，检查他老婆的床铺看她是否忠诚，然后祈祷他让你嫁一个自己能够容忍的人。在这七大郡中，唯有卢斯格尔是最慷慨的主人，也是最可怕的敌人。”
“可你为什么想让我刺探光明王陛下？他从没做过任何触犯卢斯格尔的事。”
“我们喜欢密切关注我们的朋友，这会帮助我们维持友谊。”
“可是你刚才却在告诉我，如何来利用这点去伤害杀了我母亲的人，到底是哪个，阿格莱雅？你是想要我背叛他来伤害他，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背叛，因为你根本不打算去伤害他？”
“问得好。”阿格莱雅说。但随后，她继续以一种临危不乱的语气说道：“问题的关键是，你有可能亲自去伤害那个给你家乡带来那么多灾难的人，可你的干涉，你的背叛——真是个嚣张的女孩，竟然坚称为自己的家乡效力是背叛——你的‘背叛’不会导致战争，这片大陆已经经历过太多战争。”
丽维花了一阵子才消化这些话。这确实说得通。从某种角度来说。
“但这是不可能的。我并不了解光明王陛下，我只和他说过一次话，一次。”
“然后他就很喜欢你了。”
“我可不觉得有到这种程度。”
“你知道在那个男人身边安插人手有多难吗？我们给你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去试一试。此外，我们知道提利亚人是他的一个软肋。”她迅速微扬一下眉毛，显示出她对光明王有这样差的品味感到着实的惊讶，“也许你可以利用他那个儿子来接近他。具体的我们管不着。”
要求她背叛光明王已经够恶劣了，居然还要利用奇普去接近他？不行，奇普是个好孩子。丽维不会那么做的。眼下只有一种解决方法，她一直都知道是什么。
丽维拽出三筒硬币。“这是卢斯格尔政府过去三年资助我的金额，连本带利。都在这里，拿着。我们就此一刀两断。我是自由身了。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阿格莱雅·克拉索斯看都没看那些硬币。她没问丽维是如何弄到这么多钱的。事实上，为了得到那笔钱，她同一位阿波尼亚的放债人签订了一份协议，让他可以直接收取她的津贴，还附带一个具有毁灭性的利率。丽维再次成为了一个穷光蛋。她不得不卖掉一些之前收到的精美礼服，只为还清那些债务。“丽维，丽维，丽维。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而现在，你终于有了些价值，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刚来这儿的时候还有个表姐在，是她带你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对吗？”
“艾丽萨娜。”丽维说。
“她是个绿色御光者，现在在为西卢斯格尔的那索斯伯爵工作。她最近申请要嫁给一个铁匠，伯爵暂时搁置了她的申请——应我的要求。”
“你……”丽维颤抖着。
“显然，他们真是美好的一对儿，又恩爱又幸福。如果伯爵觉得，为了生出更具天分的孩子，得让艾丽萨娜去嫁给另一个御光者，那可真就是悲剧了。”
“你去死吧！”
“而且，你自己的训练内容也可能遭到反对。种种谣言会从几十处角落开始传播，说你做过这样那样卑鄙的事情。我们可以在你刚刚离开学校开始寻找工作的时候给任何水井下毒。你不可能永远都活在光明王的资助下，一旦他的目光投向别处……”
“我对卢斯格尔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丽维说道。真实的恐惧令她的喉咙缩紧。
“不，并非因为卢斯格尔，仅仅是对我个人。你的态度值得我全面关注。如果你让我难堪，我会让你为遇见我而感到后悔。”
“我已经很后悔了，”丽维感到很灰心，“滚出去。小心我徒手杀了你。”
阿格莱雅站起来，拿起硬币说道：“这些钱就当是你弥补我这么多年给我造成的麻烦。等你重新考虑之后，知道该去哪儿找我。”
“滚！”
阿格莱雅走出门。
丽维一个人在房中气得浑身发抖。不到半分钟，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够了。丽维要杀了她。丽维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拽开门。
不是阿格莱雅，站在那里的是位美丽的女子。她是血森林人，一头似火的红发，肤色出奇的苍白，脸上布满雀斑。即使已经在光明利亚生活这么多年，丽维还是对此感到很新奇。这个女人身着一条奴隶长裙，但剪裁做工却同她纤细的身材如此贴合，其棉质也比丽维见过的任何一件奴隶服装都更加精细。是贵族的奴隶？
奴隶递给丽维一张便条。“小姐，”她说，“光明王陛下给您的。”
丽维·戴纳维斯盯着那张便条，感觉晕乎乎的，仿佛身体失去了平衡。上面写着：“请在方便时尽快来见我。”她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是光明王的传召。居然这么快就来了，向加文偿还人情的开端。她从没有自欺欺人地期望这会是最后一次偿还人情债，当你欠下一个贵族，你就会永远都欠他们。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提出要求。
奇怪的是，她心下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该穿什么去见光明王？丽维通常不太注意穿着。这也许是因为当你只有那么几件换洗衣服的时候，你就只会挑干净的穿，从而与时尚彻底绝缘。当然，这点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加文曾下令，她的待遇要同卢斯格尔的双色御光者一样，这就意味着大量衣物、珠宝，还有这间宽敞的公寓——大小是她过去住所的五倍。虽然她可能没有什么钱，但现在她有了化妆品。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了选择权，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这样。一想到自己竟然变得像安娜一样神经兮兮，丽维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那名奴隶还站在门口，等待着丽维放她走，脸上带着一种愉悦且客观的深情，并没有在意这个地位上优于她的人表现出的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卡林，”丽维说道，“你能帮帮我吗？”同奴隶相处时，丽维总是觉得很别扭。在莱克顿，没有人能富到去养奴隶，那些为数不多的奴隶都是跟商队来的，他们的待遇也和其他仆人差不多。在光明利亚，阶级之分更加明显，其他大部分学生从小就有自己的奴隶，或者至少习惯身边有奴隶，这样导致丽维总觉得其他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有她笨手笨脚的。她依旧觉得将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唤作小小的“卡林”很奇怪。
当然，现在丽维是双色御光者了，她不得不迅速适应这种情况，否则她会比平常看起来更像个白痴。
奴隶挑起双眉，表情和任何一个二十八岁看见十七岁年轻人犯蠢时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该穿什么，”丽维连忙说道，“我甚至不知道‘方便时尽快去’是什么意思。这是说让我真的在方便的时候去，还是说让我即刻就去，即使我现在只围了一条浴巾？”
“您可以花几分钟得体地打扮一下。”奴隶说道。
丽维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现在穿得不得体吗？
“大多数被叫到光明王陛下房间的女人都会穿得更……优雅一些。”奴隶说着，瞅了瞅丽维的素色短裙和上衫。
这样的话，也许她可以穿那件合身的蓝色长裙，或是那件怪异的伊利塔黑丝紧身长裙，不过那件更像晚礼服，不是吗？还是，她该穿那件小得惊人的……丽维皱起鼻子。奴隶刚才那句话中的某种东西让她感到紧张，她几乎能想象出成群美女在光明王门外排队的样子。丽维从未听过光明王和谁上床的传闻，也许是因为她并不在料多的八卦圈中心，可她依然想象得出众多少女按光明王的喜好穿脱的模样。他基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不仅如此，他还帅气逼人、位高权重、机智风趣、精明睿智、年轻富有，还未婚。
那个将她的抽屉塞满化妆品的人买的大多都是些美白或者美黑的护肤品。但丽维本身已是奶油咖啡色的皮肤，没有一丝希望能让她看起来像西阿泰什人一样白。另外她眼睛的颜色也太深了，她还有一头长卷发，即使给肤色加暗，看起来也不会像帕里亚人。她是提利亚人这点根本无处可藏。
其他女孩盛装打扮后看起来都美极了，她们不仅会觉得自己很美，还不会感到不自在。而丽维却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看上去像流浪儿一样寒酸。
那些被叫到光明王房间的女人里，有多少是带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去的？有多少是为了这个或那个郡做戏去的？又有多少是没有第三方势力支持，却依然我行我素的？所有人？她并不打算到塔上勾引加文·盖尔——让阿格莱雅之流见鬼去吧——那她又何必让自己打扮成那样呢？
“管他妈的。”丽维骂道。她并不常说脏话，不过现在这样的感觉很好。她扔下一条长裙，其价格大约等于她去年的全部花销。“现在就很方便，我可以走了。”
那奴隶看起来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边走，小姐。”
升上直梯之后，那个奴隶带丽维走到值班的黑卫那里。其中的女黑卫上前检查丽维是否携带了武器，把她全身彻底地搜了个遍。
丽维不禁有种被侵犯的感觉。“他们对工作真是认真负责，不是吗？”她说。接着，他们终于将她带到一扇门前，丽维觉得这应该就是光明王的房间了。
“你知道如果陛下死了，对这个世界将意味着什么吗？虽然有时候他并不容易相处，但他比大多数光明王要好得多得多。而且，很多人都和我一样都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无论是什么。请记住这点……小姐。”
我的奥赫拉姆神，这女奴可真护犊子。
奴隶在门口停住，敲了三下，然后打开门。丽维走进光明王的房间，发现他坐在办公桌后，正盯着她。他的眼眸如此令人着迷。此时此刻，它们就像钻石一样，散发出照亮各处的光芒。他指指对面那张椅子，丽维随他的手势坐下。
“谢谢，玛丽希亚，你可以下去了。”加文对那个奴隶说。接着，他那双钻石般的眼睛转向丽维。“现在到你帮忙的时候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走进新房间，她发现塔上的奴隶们已经把她那点微薄的财物全部从那个待了三年却只有衣橱大的家里搬了过来。另外，床上还坐了一个女人。
“你好，丽维，刚才出去庆祝了？”阿格莱雅·克拉索斯问。
“你在我的公寓做什么？”丽维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忘记老朋友可不好，奥丽维安娜。”阿格莱雅站起身，走到丽维面前，离她只有一掌宽。
“怎么？你是来威胁我的？我吓得全身都发抖了。”
某种丑恶的东西在阿格莱雅的脸上一闪而过，但她马上换回那副圆滑的面具，还有那虚伪的笑声。“小心你那刀子嘴，丫头。说不定会割到自己的喉咙。”
“我受够了，”丽维说，“加文已经——”
“把你收买做他床上的奴隶，我听说了。”
“下地狱去吧！”丽维说。
“要下地狱的是你，看看你是如何对一个有杀母之仇与灭国之恨的人投怀送抱的。”
这句话如同一个巨大的耳光，让丽维不禁后退一步。
虽然阿格莱雅之前提过加里斯顿的那把大火，但丽维从来没听过任何类似这样的传闻。事实上，丽维毫不知情，但考虑到消息来源，她愿意相信这是个谎言。“光明王陛下同此事毫无关系。”
“你这么确信，是因为他就是这么说的？你母亲死于那场大火，而你父亲曾带头对抗加文·盖尔。”
“加里斯顿与你何干？卢斯格尔在那场战争中是站在光明王陛下那边的，你父亲当时还同加文并肩作战。”
“而且我哥哥还是加里斯顿的官员，所以，以我的身份，自然知道很多。”阿格莱雅说。她压低声音，凑得更近：“也许现在你也是了。”
原来她来是为了这个。“不，”丽维说，“无论是你，卢斯格尔，还是你那些谎言，都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只忠于一。这是戴纳维斯家族的家训。它再三地训导后人，只能效忠一方。但丽维并不打算为这一方效力。
“迎接你的新生活吧，丽维。现在你一步登天了。你已经参与到这场盛大的牌局中来，而且手气不坏。你看，丽维，虽然你是提利亚人，但没人再会因此针对你了。跨过这层阻碍，你只会变得更加卓尔不群，美好生活也将唾手可得。”
“我不会被你收买。”丽维说。
“你已经被我收买过了。”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我应光明王陛下之诏。”
阿格莱雅缓缓抬起眉毛，她的马脸因此显得更长。这绝对是个反复练习过的表情，但话说回来，她身上根本没有哪点儿是真实的。“我和你相处多久了，三年了吧？我总会回去翻看我的记录。我从没当你是个小偷，奥丽维安娜·戴纳维斯。但现在，经过三年的训练，你却要放弃你的责任。这三年来，我们满足你的每个需求——”
“哦对，还是非常慷慨地满足！”丽维说。
“如果我之前更加慷慨的话，你现在欠下的债务就会更多。我的问题是，丽维，你是哪种女人？”
这个问题就等于把一支羽毛笔放在了丽维手中，让她签名放弃一笔到手的财富。随着她与加文新建立起来的友谊，她也许可以让卢斯格尔见鬼去。他们能对光明王陛下的决策说什么？虽然丽维从一无所有——一个仅能使用一种稍微有点用的颜色的单色御光者——变成一个双色御光者，但她仍然不值得各方势力争来夺去。每个郡都有不少投资打了水漂，像是御光者阵亡或是被烧死，甚至在训练的最后一年改换门庭。七大郡到处都在挖墙脚，而卢斯格尔在这方面做的比其他郡都成功，所以他们当然不会为了争夺丽维而拼尽全力。
但是，作为戴纳维斯家族的一员，做事必须光明磊落。无论何时。
“你想怎样？”丽维问道。
“一直以来，你都让我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丽维。一个反叛将军的女儿，一个没有太大天赋的御光者。可现在，你会成为我皇冠上的一颗明珠，成为我对那些想要羞辱我的人绝妙的报复。为了这点，我需要你成功。财务处会从光明利亚的常规经费中拨出一笔丰厚的津贴，很快就会送到你手上。收下那笔钱，之后我们还会再付给你双倍。我们会取消你的债务以及这些年你欠下的劳务。该死的，如果你能好好出牌，还可以在离开杰斯波岛前拿到三四个郡的津贴。事实上，如果你能为我们好好效力的话，你根本不需要离开光明利亚。想象一下：你可以在这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在这个发生所有大事的地方。你可以随意选择情人与伴侣，给你的孩子所有你曾被剥夺的每一个优势。不然，你将可能去为某些地方官员工作，为他书写信件，检查他老婆的床铺看她是否忠诚，然后祈祷他让你嫁一个自己能够容忍的人。在这七大郡中，唯有卢斯格尔是最慷慨的主人，也是最可怕的敌人。”
“可你为什么想让我刺探光明王陛下？他从没做过任何触犯卢斯格尔的事。”
“我们喜欢密切关注我们的朋友，这会帮助我们维持友谊。”
“可是你刚才却在告诉我，如何来利用这点去伤害杀了我母亲的人，到底是哪个，阿格莱雅？你是想要我背叛他来伤害他，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背叛，因为你根本不打算去伤害他？”
“问得好。”阿格莱雅说。但随后，她继续以一种临危不乱的语气说道：“问题的关键是，你有可能亲自去伤害那个给你家乡带来那么多灾难的人，可你的干涉，你的背叛——真是个嚣张的女孩，竟然坚称为自己的家乡效力是背叛——你的‘背叛’不会导致战争，这片大陆已经经历过太多战争。”
丽维花了一阵子才消化这些话。这确实说得通。从某种角度来说。
“但这是不可能的。我并不了解光明王陛下，我只和他说过一次话，一次。”
“然后他就很喜欢你了。”
“我可不觉得有到这种程度。”
“你知道在那个男人身边安插人手有多难吗？我们给你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去试一试。此外，我们知道提利亚人是他的一个软肋。”她迅速微扬一下眉毛，显示出她对光明王有这样差的品味感到着实的惊讶，“也许你可以利用他那个儿子来接近他。具体的我们管不着。”
要求她背叛光明王已经够恶劣了，居然还要利用奇普去接近他？不行，奇普是个好孩子。丽维不会那么做的。眼下只有一种解决方法，她一直都知道是什么。
丽维拽出三筒硬币。“这是卢斯格尔政府过去三年资助我的金额，连本带利。都在这里，拿着。我们就此一刀两断。我是自由身了。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阿格莱雅·克拉索斯看都没看那些硬币。她没问丽维是如何弄到这么多钱的。事实上，为了得到那笔钱，她同一位阿波尼亚的放债人签订了一份协议，让他可以直接收取她的津贴，还附带一个具有毁灭性的利率。丽维再次成为了一个穷光蛋。她不得不卖掉一些之前收到的精美礼服，只为还清那些债务。“丽维，丽维，丽维。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而现在，你终于有了些价值，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刚来这儿的时候还有个表姐在，是她带你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对吗？”
“艾丽萨娜。”丽维说。
“她是个绿色御光者，现在在为西卢斯格尔的那索斯伯爵工作。她最近申请要嫁给一个铁匠，伯爵暂时搁置了她的申请——应我的要求。”
“你……”丽维颤抖着。
“显然，他们真是美好的一对儿，又恩爱又幸福。如果伯爵觉得，为了生出更具天分的孩子，得让艾丽萨娜去嫁给另一个御光者，那可真就是悲剧了。”
“你去死吧！”
“而且，你自己的训练内容也可能遭到反对。种种谣言会从几十处角落开始传播，说你做过这样那样卑鄙的事情。我们可以在你刚刚离开学校开始寻找工作的时候给任何水井下毒。你不可能永远都活在光明王的资助下，一旦他的目光投向别处……”
“我对卢斯格尔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丽维说道。真实的恐惧令她的喉咙缩紧。
“不，并非因为卢斯格尔，仅仅是对我个人。你的态度值得我全面关注。如果你让我难堪，我会让你为遇见我而感到后悔。”
“我已经很后悔了，”丽维感到很灰心，“滚出去。小心我徒手杀了你。”
阿格莱雅站起来，拿起硬币说道：“这些钱就当是你弥补我这么多年给我造成的麻烦。等你重新考虑之后，知道该去哪儿找我。”
“滚！”
阿格莱雅走出门。
丽维一个人在房中气得浑身发抖。不到半分钟，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够了。丽维要杀了她。丽维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拽开门。
不是阿格莱雅，站在那里的是位美丽的女子。她是血森林人，一头似火的红发，肤色出奇的苍白，脸上布满雀斑。即使已经在光明利亚生活这么多年，丽维还是对此感到很新奇。这个女人身着一条奴隶长裙，但剪裁做工却同她纤细的身材如此贴合，其棉质也比丽维见过的任何一件奴隶服装都更加精细。是贵族的奴隶？
奴隶递给丽维一张便条。“小姐，”她说，“光明王陛下给您的。”
丽维·戴纳维斯盯着那张便条，感觉晕乎乎的，仿佛身体失去了平衡。上面写着：“请在方便时尽快来见我。”她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是光明王的传召。居然这么快就来了，向加文偿还人情的开端。她从没有自欺欺人地期望这会是最后一次偿还人情债，当你欠下一个贵族，你就会永远都欠他们。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提出要求。
奇怪的是，她心下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该穿什么去见光明王？丽维通常不太注意穿着。这也许是因为当你只有那么几件换洗衣服的时候，你就只会挑干净的穿，从而与时尚彻底绝缘。当然，这点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加文曾下令，她的待遇要同卢斯格尔的双色御光者一样，这就意味着大量衣物、珠宝，还有这间宽敞的公寓——大小是她过去住所的五倍。虽然她可能没有什么钱，但现在她有了化妆品。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了选择权，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这样。一想到自己竟然变得像安娜一样神经兮兮，丽维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那名奴隶还站在门口，等待着丽维放她走，脸上带着一种愉悦且客观的深情，并没有在意这个地位上优于她的人表现出的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卡林，”丽维说道，“你能帮帮我吗？”同奴隶相处时，丽维总是觉得很别扭。在莱克顿，没有人能富到去养奴隶，那些为数不多的奴隶都是跟商队来的，他们的待遇也和其他仆人差不多。在光明利亚，阶级之分更加明显，其他大部分学生从小就有自己的奴隶，或者至少习惯身边有奴隶，这样导致丽维总觉得其他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有她笨手笨脚的。她依旧觉得将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唤作小小的“卡林”很奇怪。
当然，现在丽维是双色御光者了，她不得不迅速适应这种情况，否则她会比平常看起来更像个白痴。
奴隶挑起双眉，表情和任何一个二十八岁看见十七岁年轻人犯蠢时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该穿什么，”丽维连忙说道，“我甚至不知道‘方便时尽快去’是什么意思。这是说让我真的在方便的时候去，还是说让我即刻就去，即使我现在只围了一条浴巾？”
“您可以花几分钟得体地打扮一下。”奴隶说道。
丽维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现在穿得不得体吗？
“大多数被叫到光明王陛下房间的女人都会穿得更……优雅一些。”奴隶说着，瞅了瞅丽维的素色短裙和上衫。
这样的话，也许她可以穿那件合身的蓝色长裙，或是那件怪异的伊利塔黑丝紧身长裙，不过那件更像晚礼服，不是吗？还是，她该穿那件小得惊人的……丽维皱起鼻子。奴隶刚才那句话中的某种东西让她感到紧张，她几乎能想象出成群美女在光明王门外排队的样子。丽维从未听过光明王和谁上床的传闻，也许是因为她并不在料多的八卦圈中心，可她依然想象得出众多少女按光明王的喜好穿脱的模样。他基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不仅如此，他还帅气逼人、位高权重、机智风趣、精明睿智、年轻富有，还未婚。
那个将她的抽屉塞满化妆品的人买的大多都是些美白或者美黑的护肤品。但丽维本身已是奶油咖啡色的皮肤，没有一丝希望能让她看起来像西阿泰什人一样白。另外她眼睛的颜色也太深了，她还有一头长卷发，即使给肤色加暗，看起来也不会像帕里亚人。她是提利亚人这点根本无处可藏。
其他女孩盛装打扮后看起来都美极了，她们不仅会觉得自己很美，还不会感到不自在。而丽维却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看上去像流浪儿一样寒酸。
那些被叫到光明王房间的女人里，有多少是带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去的？有多少是为了这个或那个郡做戏去的？又有多少是没有第三方势力支持，却依然我行我素的？所有人？她并不打算到塔上勾引加文·盖尔——让阿格莱雅之流见鬼去吧——那她又何必让自己打扮成那样呢？
“管他妈的。”丽维骂道。她并不常说脏话，不过现在这样的感觉很好。她扔下一条长裙，其价格大约等于她去年的全部花销。“现在就很方便，我可以走了。”
那奴隶看起来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边走，小姐。”
升上直梯之后，那个奴隶带丽维走到值班的黑卫那里。其中的女黑卫上前检查丽维是否携带了武器，把她全身彻底地搜了个遍。
丽维不禁有种被侵犯的感觉。“他们对工作真是认真负责，不是吗？”她说。接着，他们终于将她带到一扇门前，丽维觉得这应该就是光明王的房间了。
“你知道如果陛下死了，对这个世界将意味着什么吗？虽然有时候他并不容易相处，但他比大多数光明王要好得多得多。而且，很多人都和我一样都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无论是什么。请记住这点……小姐。”
我的奥赫拉姆神，这女奴可真护犊子。
奴隶在门口停住，敲了三下，然后打开门。丽维走进光明王的房间，发现他坐在办公桌后，正盯着她。他的眼眸如此令人着迷。此时此刻，它们就像钻石一样，散发出照亮各处的光芒。他指指对面那张椅子，丽维随他的手势坐下。
“谢谢，玛丽希亚，你可以下去了。”加文对那个奴隶说。接着，他那双钻石般的眼睛转向丽维。“现在到你帮忙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