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风港> 第二章 单翼 9

第二章 单翼 9

“是的,”赛蕾拉说,“我想要堂堂正正地赢取它,我想要证明我的意愿,不管瓦尔怎么说。”
玛丽斯点头,转身面对裁判。“那么我有个提议,”她说,“岛长,你的斯坤尼岛上还有两位飞行者,你认为他们都足以胜任呢?”
“是的”,他狐疑地回答,“那又怎么了?”
“那就好,我建议你继续比赛,从现在的比分开始计算,赛蕾拉落后一个卵石,不过加斯既然不能飞了,为他找一个代理人,从你的飞行者里选一个替代他的位置。如果你的代理人赢了,飞翼就归斯坤尼岛,你可以任意再选一人来继承它。如果赛蕾拉赢了,那么,没有人能够剥夺她把飞翼带回南方的权利,她将成为一个飞行者。你认为怎样?”
岛长盘算了大约一分钟。“好吧,”他说,“我可以接受这个决定,吉瑞尔可以替代加斯飞行,如果这个女孩赢过了她,那么她就赢得了自己的权利,虽然我可不会为此而高兴。”
莎丽看上去松了一口气。“非常完美的建议,”她笑着说,“我就知道我们能指望玛丽斯的智慧。”
“那我们都同意了?”东方人很快地问道。
所有的裁判都点头,除了外岛那位,再次摇头,喃喃着。“这个女孩应该得到飞翼,那个男人都掉进海里了。”不过他并没有说得太大声。
走出了飞行者居所,夜凉如水,细雨开始降落,森娜叫住了她们,看起来很担忧。“赛蕾拉,”她靠着拐杖说,“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这一次你可能会输掉飞翼。听说吉瑞尔是个优秀的飞行者,而且,如果我们争论得更久的话,也许我们能争取裁判站在我们这一边。”
“不,”赛蕾拉严肃地说,“不用,我要用这种方式赢得飞翼。”
森娜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点头。“好吧,”她满意地说,“我们回去吧,明天飞行竞赛就会结束了。”
在竞赛的第三天,玛丽斯在黎明之前就被吵醒了,黑暗和冰冷让她混乱,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在用力拍门。
“玛丽斯,”赛蕾拉的声音从旁边的床上传来,“要我去开门么?”玛丽斯看不见她,现在天都没亮,她们的烛台也没有一个点着的。
“别动。”玛丽斯低声说,“安静。”她有点害怕,拍门的声音持续不断,越来越大,玛丽斯想到了门上被钉着的死雨鸟,想知道在这个时间点上是谁在门的另一边如此焦急地想要她们开门。她从床上爬起,在黑暗中,她找到了曾经用来撬下鸟尸的刀片。虽然不算什么,只是一把小小的金属餐刀,不是战斗用的长刀,不过仍然能让她稍微安心。现在她才敢走到门边。“是谁在外面?”她质问道,“谁在敲门?”
敲门声停了。“雷金。”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她没有认出这是谁。
“雷金?我不认识叫雷金的,你想干什么?”
“我从铁斧酒吧来的,”那声音回道,“你认识瓦尔么?那个住在我酒馆里的人。”
玛丽斯的疑虑烟消云散,她急忙打开了门。门外,一个憔悴的男子佝偻着站在星光下,他长着鹰钩鼻子,胡须很脏乱,不过她对这张脸并不陌生:瓦尔待的酒吧的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么?”
“我正准备关门,你的朋友还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他去找漂亮妞睡觉了,谁知道我在门外看到他,躺在门后,有人把他揍得够戗。”
“瓦尔?”赛蕾拉冲出了大门,问道,“他在哪里?他还好么?”
“现在在他住的地方。”雷金说,“我扛他上去的,真是个苦差事。不过我记得他认得这里的人,所以我想我最好还是来找找,他们打发我来这里了,你可以下去趟么?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我马上去。”玛丽斯急切地说,“赛蕾拉,快穿衣服。”她急急忙忙抓起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沿着海滨路飞奔而下,玛丽斯手里拿着提灯。这条路有一段是沿着飞行崖所修,在黑暗中如果踩空了那可是致命的。
小酒馆里一片漆黑,百叶窗紧锁着,前门被里面的梁木紧紧顶着。雷金把她俩留在门外,从一个他称为“秘密通道”的地方走了进去。他从屋里打开门“进来,门锁好。这附近可有不少硬茬子。我这里接待着你根本想象不出来的人,飞行者。”他说
她们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赛蕾拉冲上楼梯,进入曾经和瓦尔共享的房间,玛丽斯跟在她后面,当玛丽斯找到赛蕾拉的时候,她正在点亮瓦尔身边的蜡烛。
烛光在小房间里闪烁着,毛毯下的形状发生了点变化,下面传来小动物般的呜咽声,赛蕾拉拿低蜡烛,掀开毛毯。
瓦尔的双眼看到了她,他似乎也认出了她是谁,他的左臂拼命伸出想要握着她的手。不过当他试图说话的时候,只能发出窒息的疼痛难忍的啜泣声。
玛丽斯感到一阵恶心,他的头和肩膀被人野蛮地打伤,脸上满是肿胀和淤伤,根本无法识别出面孔。脸颊上一道很深的伤口仍然在流血,在他的衬衫和下颌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当他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他的嘴也开始流血。
“瓦尔!”赛蕾拉哭喊着,忍不住流泪。她轻触他的额头,他畏缩着躲开了她的手,试图说话。
玛丽斯靠近他,瓦尔的左手紧紧握着赛蕾拉,抓着她,拉动。但是他的右手只能僵硬地放在身边,肯定伤得很重,肌肤上的血迹证明了这一点。这个角度躺着,手臂是不会沾到血迹的,而且他的外套也被撕破了,到处都是血。她蹲在他的右侧,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右臂,瓦尔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把赛蕾拉吓得跳开。这时玛丽斯才看到他断裂臂骨粗糙的边缘刺穿他的皮肤和衣服,伸了出来。
雷金站在门边看着她们。“他的手臂断了,别碰它。”他善意地说,“你这样做了他就会尖叫,真该听听当我扛他上来的时候他发出的声音。我想他的腿也断了,不过我不敢肯定。”
瓦尔安静下来,但是他的呼吸转为痛苦的喘息。玛丽斯恢复了理智。“为什么你没有叫治疗师?”她质问雷金,“为什么你没有给他点止痛的东西?”
雷金震惊地退后,这样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想过。“我去找你了,不是么?找治疗师?谁来付钱?没钱他可不会来,肯定的,我经历过。”
玛丽斯捏紧了拳头,试图控制怒气。“你现在就去找治疗师,赶快!”她说,“我不介意你是不是要跑几十里路,你最好赶快去做,用最快的速度!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发誓我会告诉岛长,然后让这个破地方关门!”
“飞行者,”酒吧主人吐了口痰,“开始用你的权力压迫人了?好吧,我会去的,不过谁为治疗师付钱?这是我想知道的,肯定也是他想知道的。”
“该死的!”玛丽斯说,“我付钱,该死的,我会付钱!他是个飞行者,如果他的骨头没有完整的痊愈,如果他没有被小心照顾,他以后就不能再飞了!现在,你赶快去!”
雷金给了她一记不愉快的眼光,转身走下楼梯。玛丽斯回到瓦尔身边,他正发出呜咽的声音,试图移动身体,不过每一个迹象都表明这只是在加深他的痛苦。
“我们不能帮他么?”赛蕾拉说,看着玛丽斯。
“可以。”玛丽斯说,“这里毕竟是个酒馆,到楼下去找点存货,拿几瓶上来,那可以在治疗师到来之前帮他稍微止痛。”
赛蕾拉点头,跑向门口。“我该拿什么?”她问,“葡萄酒?”
“不,我们需要更烈性的。找点白兰地,或者……那种从坡维特来的烈酒,他们叫它什么来着?用粮食和土豆酿造的……”
赛蕾拉点头离去,很快她带回来三瓶当地的白兰地酒还有一瓶没有标记,闻起来刺激强烈的细颈瓶。“很刺激的玩意。”玛丽斯说,她尝了一小口,让赛蕾拉扶好瓦尔的头,她将酒灌到他嘴里。他似乎急于合作,急切地吞下她们轮流倒入他口中的液体。
当雷金终于带着治疗师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瓦尔已经从剧痛中恢复过来。“你要的治疗师来了。”酒吧主人说,扫了一眼地板上的空瓶子,补充道,“这些也得你来付钱,飞行者。”
治疗师扶正瓦尔的手臂和腿,雷金说得没错,他的腿断了,不过没有手严重。治疗师用夹板固定好它们,然后处理他肿胀的脸,他给了玛丽斯一小瓶暗绿色的液体。“这比白兰地好多了,”他说,“不仅能有效镇痛,还可以让他进入睡眠。”他出发离开,留下玛丽斯和赛蕾拉陪着瓦尔。
“是飞行者干的,对不对?”赛蕾拉流着泪问道,她们坐在这烟熏的点着烛火的屋里。
“一只手和一条腿都被打伤,另一边却完好无损。”玛丽斯愤怒地说,“是,这无疑表明是飞行者做的。我不知道哪个飞行者会亲自来做这种事,不过我推测肯定是某个飞行者造成的。”突然而来的冲动让玛丽斯走向瓦尔满是血迹的撕破的衣服,她仔细检查,翻找着什么。“嗯,我想得没错,他的刀不见了。也许被人拿走了,也许他拿着刀反抗,并且丢掉了。”
“我希望他的反抗伤到了那个人,不管是谁。”赛蕾拉说,“你觉得会是科姆么?因为瓦尔明天就要赢走他的飞翼。”
“是今天。”玛丽斯悲哀地说,视线望向窗外,第一道晨曦已经出现在东方的天空,“不过,不太可能是科姆,当然,科姆会很乐意愉快地毁掉瓦尔,不过他会光明正大地用合法的方式去做,而不是像这样。科姆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那么,会是谁?”
玛丽斯摇头。“我不知道,赛蕾拉,肯定是个疯子,无疑的,也许是科姆的朋友,艾瑞的朋友,也许是亚瑞克或者他的朋友,瓦尔真是给自己找了太多敌人。”
“他想要我跟他一起来的,”赛蕾拉羞愧地说,“可是我去看加斯了,如果我照他所希望的那样跟他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如果你跟他一起来,”玛丽斯说,“你也有可能流着血带着伤躺在这里,赛蕾拉,亲爱的,别忘了钉在门上的雨鸟。他们想给我们一些警告,你同样也是个单翼。”她径直看向晨犠,“而我也是,或许我必须承认这一点,我只是半个飞行者,永远只是半个。”她对着赛蕾拉微笑,“不过我想,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是哪半个。”
赛蕾拉看起来很迷惑,不过玛丽斯续道:“不要谈这些了,在竞赛开始之前你还有几个小时,我希望你能睡一会儿。你今天必须赢得飞翼,还记得吧?”
“我睡不着,”赛蕾拉抗拒着,“现在没法睡。”
“尤其是现在。”玛丽斯说,“那个对瓦尔施暴的家伙肯定会很高兴地看到你跟他一样失去飞翼的,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
“不。”赛蕾拉说。
“那么,睡觉。”
不一会儿,赛蕾拉睡着了,玛丽斯再一次望着窗外,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半,红色的脸庞在沉重的乌云中闪耀,看来今天会是一个不错的日子,有风,适合飞行。
当玛丽斯和赛蕾拉赶到时,比赛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她们在酒馆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因为雷金要求她立刻兑现瓦尔的账单,说服他提供给瓦尔他所需要的一切也花费了不少唇舌。玛丽斯让他保证尽量满足瓦尔的需求,并且不准任何人走上楼梯。
森娜仍然站在裁判边,她一直站在这个位置,看着先出场的选手穿越木门,玛丽斯打发赛蕾拉加入其他的木翼学员,急急忙忙跑上飞行崖。森娜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玛丽斯!”她大喊着,“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你去哪了。赛蕾拉和瓦尔跟你一起的么?很快就到时间了,事实上,下一个飞的就是谢尔。”
“赛蕾拉已经准备好了。”玛丽斯说,她告诉森娜关于瓦尔的事情。
教师在听的同时,似乎力量和活力也在缓缓流失,她完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更紧地握着拐杖,一瞬间,她苍老了下来。“我不相信,”她虚弱地低语,“我不信……就在发生了可怕的雨鸟事件以后,即使那个时候,我都不相信他们能做这样的事情。”她的脸色灰白,“帮帮我,孩子,我要坐下来。”
玛丽斯扶着她坐在裁判桌上,莎丽看过来,关切问道:“她怎么了?”
“不好。”玛丽斯说,放开坐好的森娜。“瓦尔今天不能飞了。”她续道,目光扫过面前的裁判。“昨夜,他被人袭击,受了重伤,现在躺在旅馆里不能动弹。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断了。”
所有的裁判看起来都很震惊。“真可怕。”莎丽说,东方人咒骂着,外岛的裁判不停摇头,斯坤尼岛的岛长站起身来。“这是一起可怕的事故,我绝不允许它发生在我的岛上。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你听到了,我承诺一定会找到他!”
“是飞行者干的,”玛丽斯说,“或者买凶干的,不管怎么说,他们打断了他的右臂和右腿。单翼,你们都明白。”
莎丽皱眉。“玛丽斯,这是件可怕的惨剧,不过不可能是飞行者干的。如果你是想暗示我们,科姆会做这样……”
“你有证据是飞行者参与其中么?”东方人插话道。
“我知道单翼瓦尔住的酒馆,”岛长说,“是不是铁斧?那可是个糟糕的地方,都是最粗野最可怕的顾客,一群野蛮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做这事,喝醉了打架,嫉妒的情人,赌博或者争吵等等。在那地方发生的打架斗殴数不胜数。”
玛丽斯盯着他,“你不会找到谁做了这一切,不管你承诺得多漂亮。”她说,“不过这也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来是要拿回瓦尔的飞翼的,晚上给他送回去。”
“瓦尔的——飞翼?”
“我恐怕不得不遗憾地说,”南方人说,“他必须等到明年再试一次了,我很抱歉他在如此接近胜利的时候伤得这么重。”
“接近胜利?”玛丽斯在桌上找到了评判比赛的木盒,将它拿过来扔在他们面前。“九个黑色卵石对一个白色的,这恐怕比接近更多吧?瓦尔已经贏了,哪怕今天他的比分是零比五,他也赢了。”
“不,”莎丽顽固地说,“科姆仍然有机会,我不会让你帮着单翼耍弄他,不管我对他的遭遇有多同情。科姆在木门的比赛中会非常出色,他可以赢得十比零的比分,我们每人给他两个,那么他就能保住飞翼。”
“十比零?”玛丽斯说,“可能性有多大?”
“非常大。“莎丽说。
“是的,”东方人响应,“我们不可能判单翼赢,这样对科姆太不公平,他已经飞了这么多年,我想我们必须宣布瓦尔的失败。”
长桌边的人们都纷纷点头,不过玛丽斯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种态度,”她的手放在臀部,挑衅他们,“不过瓦尔会得到他的飞翼,幸运的是这里有现成的先例,你们昨天晚上自己刚刚承认的,赛蕾拉和加斯。真是太好了,现在,比赛继续,比分仍然是九比一。召唤科姆来吧。”
“我会作为瓦尔的代理人飞行。”
她明白,他们无法否决她的提议。
玛丽斯穿上飞翼,加入了比赛者的队伍,不耐烦和紧张逐渐上升。
木门已经在晚上设立好了,九个用脆弱灌木制成的建筑物稳稳地插在沙滩上,今天的比赛要求选手具备应付高难度转身和精确把握航向的能力。第一道门设置在飞行崖前面,由两根高四十英尺的黑木竿组成,之间相隔五十英尺。两根木竿的顶端由一根绳子连接,比赛中,飞行者必须穿过木门,挺简单的,不过第二道门就在前面几码的地方,而且不在一条直线上,朝一边倾斜,所以飞行者必须在通过第一道门以后急速转向,否则会径直飞到前面而错过。第二道门的黑木竿比第一道门短一点,相距也窄一些。飞行路线弯弯曲曲延伸到浅海,然后又急转回沙滩。一场曲折的,需要精确控制飞翼的路程,九个木门依次变窄,第九个,也就是最后的一门仅有八英尺高,相距二十一英尺。而飞行者飞翼的翼展是二十英尺。从来没有人飞完过九个门,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早上所有尝试过的飞行者中,最好的成绩是六个门,创造成绩的是优秀异常的莱恩。
按照传统,挑战者们首先开始,飞行者们可以知道他们需要飞出怎样的成绩才能打败对手。飞翼挂在肩上,玛丽斯看着木翼学员们起飞。
谢尔如鸽子般直接飞出飞行崖,穿过第一个门,勉强在绳索下通过,他试图在第二个门处突然转向,可是仍然在继续下落。快,太快了。惊慌中,年轻的小木翼迅速把握平衡,避免自己撞到地上,然后突然拉高,从第二道门边略过,而不是从中间穿过。谢尔挑战的飞行者也只成功穿过两道门,不过这已经足以让他成为胜利者。
利亚吸取了谢尔的教训,采用了不同的策略,她起飞以后在海滩上做了一次大幅的盘旋,优雅地往下冲,通过了第一道门,由于在进门前就开始了转身,实际上她更像是绕着一根门柱优雅地旋转,绕过第一门的时候已经直接正对第二道门了。她顺利地通过第二门,又一次早早地开始了盘旋,不过这次转弯太急,顶风转弯的要求比较高。利亚做得很好,第三个门也顺利通过,不过飞过以后她已经无力再做一次转身了,她直接平稳地朝大海的方向飞去,错过了第四道门。无论如何,还是有鼓励的掌声,而她的对手只过了两个门就重重地摔在了沙滩上。所以利亚首次凯旋归来,虽然这不足以让她赢得飞翼。
戴门和亚瑞克的名字从宣告员口中喊出,他俩都遇到了点麻烦。戴门飞得太快,在第二个门之后无法及时转身调整方向通过第三个。亚瑞克过第二门的时候冲得太高,飞翼的上缘擦过了绳子,这就足以让他失去平衡,从赛道偏离。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平局,亚瑞克也能轻松保住他的飞翼。
克尔令人惊讶地也赢得了平局。模仿利亚,他平稳地进入第一门,开始转身,轻松地通过第二门,不过跟利亚一样,他在第三门的地方遇到了逆风,不过没有利亚幸运,他失败了。飞得太低,他撞在沙地上,离第三门很短的距离停止了,岛民小孩们立刻围在他身边帮他脱下飞翼。库赫岛的琼恩想要避免类似的失败,结果拉得太高,直接从第三门顶上飞过。
“小安伯利岛的科姆,”宣告员继续点名,“单翼瓦尔,南艾伦岛的瓦尔。”短暂的停顿过后,“小安伯利岛的玛丽斯,为瓦尔代理飞行,小安伯利岛的玛丽斯。”
玛丽斯站在飞行崖上,助手帮着她展开飞翼,锁好每一个关节。科姆做着同样的准备。她看着他,他的目光迎上她的,阒黑而紧张。“单翼玛丽斯,”他尖锐地说,“这就是你来的目的?我很庆幸鲁斯没有活着看到你。”
“如果鲁斯活着,他会为我骄傲。”玛丽斯生气地回击,她明白科姆是在激怒她。愤怒导致莽撞,那是他取胜的唯一希望。七年前,她战胜过他,而且是更激烈的情况下,她确信今天自己一样可以。精准性、控制力、反应力,还有对风的感应,这是一个飞行者所要掌握的,而她对此极其精通。
她的飞翼已经完全展开锁紧,金属织箔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感到一种全然的平静,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助跑,起跳,翱翔,她起飞了,逐渐拉高,一次陡峭的盘旋,下沉,在空气中优美地滑过,驾驭和切换着每一丝气流,斜飞着通过木门。她倾斜着身子,急转通过第一道门,飞翼斜展着,从顶端到底端划过一条银色弧线,不过她立刻控制了航向,为第二道门做准备,她平稳地滑过第二门。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对风的依恋,不是其他的。本能的反应和感应风的能力,玛丽斯觉着自己也化为了风,第三门近在咫尺,困难在于逆风转向,而玛丽斯轻松地完成,干净利落,迅速优美,她滑过水面,调整好角度,冲向第四门,同样很顺利地通过,一个舒缓的顺风转身让她顺利通过了第五门,第六门几乎就径直在前面,丝毫没有困难的折角,可是太小了,她降低了高度,擦过沙滩。飞翼紧绷着,完全展开,旁观者发出了尖叫和欢呼声。
一次心跳的时间,突然一切结束了。
就在她即将通过第六门的时候,突然一阵下沉的冷空气袭来,完全没有预兆地,它推着她下坠,拉着她下坠,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足够让她的飞翼刷过地面,她的大腿在湿润的沙滩上滑过,她扑通摔在地上,最终在第六门的阴影处停止了前行。
金发的小姑娘跑到她身边扶着她站起来,然后开始折叠飞翼。玛丽斯愉快地喘息着。五个门,是的,五个门。不是今天的最好成绩,但也是不错的纪录,而且这就够了。科姆落后瓦尔太多,并且他还不一定能胜过她。他必须大获全胜,必须领先她非常多,才能从每个裁判手上拿到两个卵石,而他无法做到这一点。
科姆自己也知道,因她的表现而沮丧,他甚至没有飞到这一成绩。在第四门的时候失败了,决定性的胜利,对她,对瓦尔而言,都是。玛丽斯走过海滩的时候无法抑制高兴,飞翼折叠着收在她背上。
宣告员的喊声又响彻在海岸上,赛蕾拉起身开始准备,背后的飞翼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在她背后,玛丽斯瞥见了瘦长的,黑发的吉瑞尔,斯坤尼岛的飞行者。
赛蕾拉猛地跃起,玛丽斯仔细看着她,她的心跟她一起飞翔,祈祷着,祈祷着。赛蕾拉在半空中折身,盘旋,像利亚和克尔那样平滑地通过第一道门,继续转身,拉平,向相反的方向旋转,在那一刻玛丽斯呼吸都停止了,赛蕾拉通过了第二门,一个漂亮干净的逆风转弯,如此急促尖锐,仿佛风在她的命令下偏转了方向,顺利通过第三道门,一切在完美的控制中,一次高难度的转向让她通过了第四门,人们开始欢呼第五门对她而言似乎比玛丽斯曾经历的更简单,现在她靠近第六门了,玛丽斯失败的地方,她的飞翼略微摇摆,不过赛蕾拉仍然保持在一个比刚才玛丽斯更高的位置,冷空气同样让她下沉,但是没有带来困扰,她顺利通过了第六门!欢呼声四处而起第七门需要一个往右的急转弯,而赛蕾拉成功地做到了,她径直飞向第八道门……
噢,太窄了,两根木竿靠得太紧,赛蕾拉飞得更偏向一边,她的左翼猛地撞上了门柱,飞翼的连接杆跟门柱一起撞坏了,赛蕾拉掉到地上。
而玛丽斯仅仅成为了冲向赛蕾拉人潮中的一员。
当她冲到那里时,赛蕾拉已经站了起来,大笑着,喘息着,岛民们围着她,大喊大叫,用沙哑的声音向她表示祝贺。孩子们全都挤了过来,想要摸摸她的飞翼。而赛蕾拉,她的脸被风吹得通红,根本无法停止笑容。
玛丽斯挤出人群,走到赛蕾拉身边,紧紧拥抱她,赛蕾拉一直在傻笑。“嘿,你还好么?”玛丽斯问道,拉开她,站在近处仔细看着。赛蕾拉只能猛点头,仍然咯咯傻笑着,“笑什么呢?”
赛蕾拉指指自己的飞翼,飞翼撞到了门柱,事实上,金属织箔是不会坏的,不过连接杆有点小问题。“这个很容易修好的,”玛丽斯检查了以后说,“没问题啊。”
“哎,你没看到么?”赛蕾拉蹦跳了下,她的右翼随着她上下摆动,紧绷着,振动着,而她的左翼耷拉下来,银色的金属织箔垂在沙滩上。
玛丽斯明白了,同样大笑起来。“单翼。”她无可奈何地说,然后她们又一次紧紧拥抱了彼此,开怀大笑。
“吉瑞尔也没有让你丢人,”玛丽斯在当晚告诉加斯,她和他一起坐在火边,加斯已经能站起身,看上去康复得不错,又开始喝着麦酒。“她是个称职的代理,飞了五个门,跟我飞的一样。不过五个跟七个可不一样,理所当然的,根本不够啊,连岛长都没法判个平局。”
“非常好,”加斯说,“赛蕾拉应该能得到飞翼。我喜欢赛蕾拉,让她答应以后也要来看我。”
玛丽斯微笑。“我会转告她的,”她说,“她很抱歉,因为她今晚不能来,她得去镇上照看瓦尔,一会儿我也去,虽然我不喜欢他,不过……”她叹气。
加斯用更健康的方式啜饮了麦酒,盯着火光发愣了一会儿。“我为科姆感到遗憾,”他说,“我不喜欢他,但是他飞得很好。”
“不用担心,”玛丽斯说,“他确实很痛苦,不过他会振作起来的,莎丽怀孕了,不久以后她肯定不能飞,科姆可以在这几个月内用她的飞翼,而且,据我推断,他甚至会在宝宝出生以后仍然霸占飞翼的。明年他就可以重新挑战了,不一定是瓦尔,也可以是其他人。科姆是个聪明人,我敢打赌,他会点名像库赫岛的琼恩之类的人。”
“啊哈,”加斯说,“如果这该死的治疗师能治好我,我要亲自点名琼恩。”
“看来明年最受欢迎的人非他莫属了,”玛丽斯同意,“甚至连克尔都想要再挑战他一次,不过我怀疑森娜会不会再推荐他来参赛,除非他有惊人的表现。我想明年她会有更多的选择余地,赛蕾拉和瓦尔的双双胜利,肯定会让木翼学院更加繁荣。很快她就会有更多的学生去操心的。”玛丽斯笑着,“其实你和科姆并不是仅有的两位着陆的飞行者,坡维特的巴丽也被一个家族外的飞行者赢走了飞翼,大哈拉的女儿也让母亲落地了。”
“一群前飞行者。”加斯抱怨道。
“还有一大群单翼。”玛丽斯笑着补充道,“世界正在改变,加斯,曾经我们只有飞行者和岛民。”
“是啊,”加斯说,给自己倒了更多的麦酒,“然后人们就会更困惑了,飞行的岛民和落地的飞行者,何时才能结束?”
“我不知道。”玛丽斯站起身来,“我真想多待会儿,不过我得跟瓦尔谈谈。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安伯利岛履行职责了,现在莎丽怀孕了,科姆又丢了飞翼,岛长毫无疑问会让我工作到死,不过我肯定会抽时间来看你,我保证。”
“那就好,”加斯咧嘴笑了,“好好飞吧。”
当她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加斯叫麦酒的声音。
瓦尔勉强撑起身体,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他的头仅能抬到可以喝汤的地步,笨拙地用左手拿着勺子,赛蕾拉坐在他旁边,捧着碗。玛丽斯进来的时候,他俩都抬头看着,瓦尔的手一抖,热烫的汤洒到他赤裸的胸前,他痛得叫骂起来,赛蕾拉忙着帮他擦干净。
“瓦尔,”玛丽斯平静地点头问好。把手中拿到飞翼放到靠近门的地板上,它曾经属于小安伯利岛的科姆。“你的飞翼。”
他脸上的青肿已经消了大半,现在看上去就像他自己本来的模样,虽然他喘息着的双唇无法表现出经典的讽刺表情。“赛蕾拉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他艰难地开口,“现在我假设你是想我感谢你。”
玛丽斯交叉双臂,等着他的话。
“你的飞行者朋友把我弄成这样,你知道的,”他说,“如果我的骨头接错了位,那么我再也无法使用你为我赢来的该死的飞翼,甚至它们长好了,我也不能飞得跟以前一样。”
“这些我都知道,”玛丽斯说,“我也很抱歉,不过这不是我的朋友们做的,瓦尔。不是所有飞行者都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所有飞行者都是你的敌人。”
“那天的宴会你也在。”瓦尔说。
玛丽斯点头。“那天是很不愉快,而大部分压力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拒绝他们,憎恨所有人。或者去尝试寻找一些值得交往的朋友?这取决于你。”
“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寻找谁,”瓦尔说,“我要去找出那个把我害成这样的人,还有那个指示他的家伙。”
“是,”玛丽斯说,“然后呢?”
“赛蕾拉找到了我的刀,”瓦尔简短地说,“昨晚我把它扔在灌木丛里了,我刺伤了他们中的一个,伤痕足够让我找到那家伙。”
“你痊愈以后,打算去哪里?”玛丽斯突然问道。
瓦尔似乎跟不上玛丽斯突然转变的话题。“我想去海牙岛,我听说那里的岛长非常急切需要一个飞行者。不过赛蕾拉告诉我斯坤尼岛的岛长同样很着急,我会跟他们两位都谈谈,看看谁能给我开个更高的价。”
“海牙岛的瓦尔,”玛丽斯说,“听起来很不错。”
“不,永远是单翼。”他说,“也许对你来说也是。”
“没错,半个飞行者。”她承认,“我们都是,不过,是哪一半?瓦尔,你能让岛长为你的服务竞标,飞行者可能会看不起你,大部分人会,也许有些年轻人和冒险家会效仿你,可是我不希望看到那样。你可以带着你父亲的刀飞行,虽然你这是在破坏飞行者们最古老也最智慧的一条传统。这些都不重要,所谓的传统,所谓的飞行者的鄙视,可是没有人能帮助你做什么。但是,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找到了那个伤害你的真凶,用你的刀子杀了他,那么你连单翼都没法当了,飞行者们会将你除名,宣告你为非法者,并且剥夺你的飞翼。风港没有一个岛长敢站在你这边,或者让你居住,不管他们多么渴望拥有一名飞行者。”
“你是要我忘掉?”瓦尔说,“忘掉这些事情?”
“不,”玛丽斯说,“去找他们,然后把他们带到岛长那里,或者召开一次飞行者众议会,让你的敌人成为那个失去飞翼和生命的人,而不是你。怎么,这个建议听起来很糟糕么?”
瓦尔咧嘴笑了,玛丽斯看到他的牙齿也被打掉了几颗。“好吧,”他说,“听起来不错,我基本上同意。”
“这是你的选择。”玛丽斯说,“这段时间你恐怕不能飞了,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点事情,我想你足够聪明,知道怎么才是不浪费时间。”她看着赛蕾拉,“我必须回到小安伯利岛了,好像你也顺路,如果你要回南方的话。你想跟我一起走,然后在我家待上一天么?”
赛蕾拉急切地点头。“那太好了,我非常乐意,不过,我想,那得等瓦尔好点了才行。”
“飞行者们拥有无限的诚信,”瓦尔说,“如果我承诺给雷金足够的铁币,他会比我亲生父母更悉心照顾我的。”
“那好吧,我跟玛丽斯一起走。”赛蕾拉说,“不过我会再来看你的,瓦尔,我能来吧?我们都有飞翼了呢!”
“当然,”瓦尔说,“去吧,穿着你的飞翼,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赛蕾拉吻了他,穿过房间来到玛丽斯身边,她们一起向门外走去。
“玛丽斯!”瓦尔突然锐声叫道。
她转头,正好看到他的左手笨拙地探向脑后的枕头下,然后以令人恐怖的速度扔了一把刀子过来,长长的刀刃划过空气,撞在离玛丽斯脑袋不过一英尺的门框上。这把刀根本只是黑曜石制成的装饰品,闪着黑色的光芒,看起来很锋利,然而一点都没有韧性,在门框上一撞就成碎片。
玛丽斯看起来被吓坏了,瓦尔笑了起来。“这把刀根本不是我父亲的,”他说,“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财产。它是我从亚瑞克那里偷来的。”他俩的视线在房间内相遇,瓦尔费力地大笑,“来帮帮我摆脱它吧,可以么,单翼?”
当玛丽斯弯腰拾起碎片的时候,她也笑了。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