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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凯铎环抱双臂站在他豪华套房的窗口,瞪着外头,但无视于那片美丽的湖泊以及底下的城市,他也没有心情欣赏这个监牢里任何豪华的陈设,尽管这个套间要比东方联邦大多数的房子都大。拉维娜的尊重是虚伪的,给了他美好的住宿环境以及偌大的卧室、衣柜、双起居室、一间办公厅、一个洗手间,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里头有一个游泳池,一秒钟以后,凯铎意识到这是浴缸。
这个居所绝对是令人惊叹的,它甚至比他新京宫殿的寝宫更豪华,虽然凯铎和他的祖先一直对自己的居所十分自豪。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因为通向户外阳台的双扇门是锁着的,月族卫士日夜轮班站在他的门外。他曾经幻想打破一扇窗户,翻出宫墙—— 欣黛便可能会这么做——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即使他没有折断他的脖子,但也无处可去。虽然这样令他十分痛苦,但他的工作是留在这里,在拉维娜身边,尽可能让她忙于婚礼和加冕这些无足轻重的事。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一直都没有见到拉维娜或她的爪牙,自从他们在航站受到埋伏后,他便被锁在这里。他唯一的访客是一个哑巴仆人把他的奢侈大餐送来,只是多数都原封不动。
郁闷地吼了一声,他又开始踱步,相信在这一切折磨结束前,他便会踩穿这个石头地板。
他成功地把欣黛一行人送到月球,这是他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的角色,但事情好像并不顺利,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快要疯了,他们逃走了吗?有谁受伤了?
即使没有直接信息,他也很想发一条消息给艾蔻或欣黛,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但拉维娜已经没收了他的掌上屏幕,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冒险通信,而害他们被追踪,这对他而言可能还好些。
但如果他能做一点别的什么事,他的焦虑就会被平息,除了分散拉维娜的注意力,他还负责打听斯嘉丽·贝努瓦的下落,但他什么也打听不到,什么都接触不了,只是被困在这里。
就像是又被锁在风铃草中,只是要糟糕一百倍。
一个铃声在他的房间里响起。
他狂奔过起居室,猛地把门拉开。穿制服的仆人站在另一边,那是一个男孩,比凯铎小几岁,他身边还有四个月族警卫。
“我不是一个犯人。”凯铎开口,把脚卡在门底下,免得它一下又被关上,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仆人一怔,“我是东方联邦的皇帝,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我享有外交方面的礼遇。我有和我的顾问及内阁官员会面的权利,我要求拉维娜女王说明扣留我的理由!”
仆人的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我—— 我是来护送你去见陛下的。”
凯铎眨了眨眼,“我……好,很好。马上带我去见她。”
仆人鞠了一躬,向后退了几步到走廊上。
凯铎在宫廷中走着,背后的守卫让他感觉自己更像被看守的囚犯,虽然没人碰他。他尽可能观察宫殿的布局,找一些比较令人印象深刻的装饰物—— 一个有趣的雕塑,一件复杂的挂毯,经过一座天桥,下了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的全息肖像一字排开。
看到最后一个影像,他的脚踉跄了一下。他看了两次,确定他没有发神经。
最后一个全息影像是一个女人,乍一看,就像欣黛。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随着全息影像转向他时,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是一个成熟版的欣黛,有夸张的曲线和魅惑的笑容。她的颧骨更突出,鼻子有点窄。事实上,真正的相似不是这个女人和他认得的欣黛,而是她和舞会楼梯下的欣黛。
他看了一下名牌,证实了他的怀疑,女王珊娜蕊·布莱克本。
欣黛无意中散发的魅力,惊人的美丽,看起来很像她的母亲。
“陛下?”
他吓了一跳,一下子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没有对仆人说什么话,只是离开那旋转的全息影像。
他以为自己要被带到王座大厅,但是,当他们通过一道铁栅,进到一条没那么豪华的走廊,他的怀疑加深,往左侧看去,他们通过一个精致的保险库铁门。
“里面放了什么?”
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他很惊讶仆人会开口告诉他,“皇室的珠宝和礼服。”
皇室的珠宝,在新京,他们把那些无价的文物和镇国之宝储存在最安全的地下金库中的一个。在那里,有鸡蛋大小的宝石,有千年的金剑以及皇帝和皇后已经不戴的皇冠。
显然,这个地方一般人是到不了的,他们要带他去哪里?
他们转了个弯,凯铎被领到一扇门里,像是某种计算机的控制中心,都是隐形屏幕及全息节点。地图和监控影像在每一面墙上闪烁,至少有三十个男人和女人在分析那些影像数据及收集数据。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便被带进玻璃门后一个相邻的房间。门一关,他被锁在隔音玻璃后面。
他目光扫视所在的四周,一面墙上立着背景布幕,是艾草城,地球出现在地平线上,两个精致的王座放在前面。
房间里的其余部分放着巨大的立灯和录音设备。这使他想起了新京皇宫的媒体室,这里只是没有记者席。
拉维娜站在一个王座后面,她双手搁在椅背上,身上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黑色礼服,系着银色腰带。腰带上的一支别针有着精致的金饰和水钻,写着温特公主虽然走了,但永远不会被忘怀。
凯铎嘴唇厌恶地撇了撇,这个八卦也传到了他的监牢。
温特公主是被谋杀的。有些人说是一个侍卫下的手,也有人说是嫉妒的情人。但看到拉维娜这样对她的继女咆哮后,凯铎形成了他自己的理论。
爱米瑞法师站在门口,身边是护卫队队长,还有一个人,在这样的灯光下,凯铎认不出来。
虽然拉维娜咧嘴微笑着,但眼神却十分凶恶。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凯铎站定不动,双手伸进口袋,希望突显一种沉着强大的形象,“你好,亲爱的。”他慢吞吞地说道,想起她在航站提到的亲昵的称谓。
拉维娜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传达出某种信息。如果她不是故作冷酷,那么恐怕是真的发生了可怕的事。
他希望是发生了极好的事。
“我应该受到外交礼遇的,”他说,“我希望能和孔托林以及地球其他代表见面,并访问宫殿及城市,我们不是你的囚犯。”
“很不幸,我今天不是来听你提要求的。”拉维娜的长指甲陷进她假王座后面,“你要来帮我一点小事,可以吗?”
男人拿着各种不同深浅的白色纸张,“再等一会儿,我的女王。”
凯铎挑起眉毛,“我不会帮你什么,除非你答应我的请求,回答我的问题。”
“我亲爱的准新郎,当你把这些罪犯带进我的家园的时候,便放弃了外交礼遇的权利!坐下。”
凯铎挣扎着反抗了一秒钟,自己将双腿移过去,瘫倒在一个王座上,他怒视女王。
“有人告诉我,”他说道,“你在停火期间捉走了一个地球人,关押在这里,欧洲联盟的老百姓斯嘉丽·贝努瓦。我要求证明这个传言是否属实,并知道女孩现在在哪里。”
拉维娜开始笑,“我向你保证,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地球囚犯叫这个名字。”
她的笑声让凯铎咬牙切齿,他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拉维娜在暗示斯嘉丽死了?或不在宫中?不在艾草城?
拉维娜从假人的头上抓起面纱,披在自己的头上。爱米瑞上前,帮女王把王冠戴好。拉维娜回过头来,看不见她的法力了,习惯看到她美丽的脸庞,凯铎几乎忘记这个面纱是如何让他感到恐怖的了。
“我们要在这里做什么?”凯铎问道。
“拍摄一小段视频影像。”拉维娜说道,“我们的外围分区近来发生一点动乱,我认为应该提醒下老百姓谁才是他们该效忠的人,以及你我成为夫妻后,将会在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他盯着她,但透过面纱,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没透露什么,但对他而言,已经够了。欣黛的视频影像已经播出,拉维娜打算反击,一定是。
“你希望我说什么?”
拉维娜咬咬牙,“什么都不用,亲爱的,我会替你说所有的话。”
他内心沮丧得不得了,他试图移动自己的脚,但双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的胳膊握住椅子扶手,指甲陷进光泽的木头里,“我不认为……”
他的舌头也不能动了。
技师用手指倒数,摄影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凯铎的身体放松了,手放开椅子的扶手,放在他腿上。他的姿势是稳重而自然的,目光柔和,面带微笑地看着镜头。
但他内心却怒不可遏。他想尖叫,用他所认得的每一个坏字眼诅咒拉维娜。但没有用,他那些不怀好意的字眼只能在心里沸腾。
“我的老百姓们,”拉维娜说道,“我看到,你们被一个冒牌货所骗,她自称是我们十三年前去世的心爱的赛琳公主。最令我心痛的是,这个本名林欣黛的女孩,是月族及地球的通缉犯,竟然敢利用我们历史上的这个痛苦事件,尤其是我们还沉浸在我继女死去的悲伤中时,我要沉重地告诉你们,这个女孩的说辞是一派胡言,完全是为了迷惑你们,操纵你们加入她的叛乱,而我相信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们都不会参与。”
她指着凯铎,“我想向你们介绍我未来的丈夫,地球东方联邦的凯铎皇帝陛下。他是一个最公正且富有同情心的统治者,我认为对我们而言,他也将是一个伟大的国王。总之,我们会团结两个国家,建立一个令人羡慕,相互尊重的社会。”
凯铎的内心简直要作呕。
但外表看起来,他却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他的新娘。
“你们可能不知道,”拉维娜继续说道,“陛下和这个伪装成赛琳公主殿下的林欣黛曾打过交道,我希望你们听到他对这个女孩的看法,你们便可以基于事实,而不是情绪化的反应做出决策,大家请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
凯铎再次面对镜头,接下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他想洗刷自己的舌头。
“月球的老百姓,我很荣幸,未来将会成为你们的国王,最令我难过的是,我必须在这种动荡的状况下,向你们介绍我自己。就像你们的女王说的,我和林欣黛打过很多次交道,我十分肯定她不是她所声称的那个人。
“事实上,她是一个暴力罪犯,涉嫌地球上无数盗窃和谋杀案件。因为迷恋于我,她甚至企图暗杀我心爱的准新娘,你们的女王,就在我们新京一年一度的和平节期间。当这个尝试失败,她竟然在我们的婚礼当天绑架我,以我为人质,违背我的意愿,在不人道的条件下,胁迫我答应放弃地球和月球之间的联盟,同意娶她。在月族的勇敢战士的援救和女王陛下不屈不挠精神的支持下,我安全获释。
“不幸的是,林欣黛一直没有放弃。她继续幻想她是赛琳公主,死而复活,希望赢得我的感情。她的不稳定和鲁莽已经让她成为一个危险的重罪犯,不仅威胁我的安全,也威胁所有和她接近的人。我呼吁大家,如果你们看到林欣黛,立即向有关单位报告。不要和她说话,不要接近她。我即将成为你们未来的国王,现在最关心的便是你们的安全,我希望林欣黛被绳之以法,带到艾草城,为她的罪行接受审判。”
当他说完的时候,凯铎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
拉维娜又开口了:“当然,如果我亲爱的外甥女赛琳,如果真的幸存下来,我会很高兴地欢迎她回家,亲自把月族的王冠戴在她的头上。悲哀的是,这是不可能的,赛琳已经在天上了,我必须独自一人维护老百姓的安全和生计。我知道这是个困难时期,我们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减产,令人悲伤,我们的资源有限,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民众需求。这就是为什么在我执政期间,一直要求和地球联盟,这个行动将让我们的未来更加美好,增进我们后代人民的福祉。这是我要给予你们的承诺,不是这个生化机器人,这个骗子,这个匪徒,”她的语气已经太尖刻,拉维娜停顿了一下,调整自己,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结束了这次谈话,“我是你们的女王,你们是我的老百姓。我很荣幸将带领月族进入一个崭新的未来。”
技师停止录像,凯铎身子一抖,又能动弹了。他一下子站起来,对拉维娜吼道:“我不是一个愚笨的傀儡,用来替你宣传!”
拉维娜去掉面纱,交给爱米瑞,“冷静,我的爱人。今天的表现可以说雄辩滔滔,毫无疑问,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欣黛知道是假的,她知道你在控制我。”
拉维娜眼光一闪,“我为什么要在乎欣黛怎么想?她的看法,你的看法,都没有任何意义。”她朝侍卫打了个响指,“我用不着他了,你可以带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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