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坐在一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老咖啡桌前—那磨损程度活像是五百年前的古董—双手紧握着盛放诱人馅饼的瓷碟。我盯着馅饼，让体内的狼人嗅觉探查是否有毒，但我的狼魂完全被对面坐着的老妇人吸引了。
"快尝尝看啊，我保证它不会咬人。"她咯咯笑着。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看看馅饼又看看老妇人。"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我不想吃这个派，要知道唯一知道我嗜好吃派的人都是那些从—"
"安静，孩子，"她打断我。"要是不放心就别吃。随你便。比起给我教女的一块派，你还有更要紧的事。"
"教女?"我呛住了。"你 到底 是谁?"
"我认识你父母，就像我说的，你母亲会为你感到骄傲。"她笔直地坐着，啜饮一杯充满温暖香料的茶。"要喝茶吗?你小时候从来不爱喝。"
"这怎么可能?"我盯着这个女人，想知道她是谁，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以及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超自然领域里，很多事情都是可能的，珍娜。美好的事很多，可怕的事也很多。遗憾的是，你母亲成了可怕事件的受害者。”
"她死了?"我平淡地问道。"为什么我对她—或者对你—毫无记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喝茶?"
“二十年前，一个棕色眼睛、长着闪亮红褐色卷发的漂亮女孩出生了。五年后，这个变形者婴儿的特殊能力开始发展，但这来得太早，她年纪太小，于是被藏在教育系统里。既是对她自己隐藏，也是对她的家人隐藏。”
“你在说我吗?我才十九岁。”
"就像我说的，她对自己也是被隐藏的。"她微笑着向我挑起银色的眉毛。"你的记忆被刻意保留，是为了让你躲过地下黑暗社会的追查。那个女巫团仍在寻找朱莉娅和尼科拉斯共同生育的孩子。他们直到现在—直到你二十岁时—才找到她，因为我知道你的能力最终会克服失忆的障碍。"
我咽了咽口水。"朱莉娅和尼科拉斯?我的父母。他们是谁?"
"他们是行走在这颗星球上最善良的人。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你母亲—身为半精灵半女巫—会将大部分遗传特质赋予你，这些特质与尼古拉斯的阿尔法狼人变形者基因结合，孕育出一个拥有超越任何超自然生物力量的孩子。我们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孩子能在三岁时就变身为动物形态。后来，你的生活中开始逐渐出现怪事。你能用念力移动物体，"她掩嘴轻笑，眼神恍惚，"最早的一次是你母亲坚决不让你吃的那块派。我永远忘不了当你专注盯着父亲面前那块派时，你父母脸上的表情。当那块派漂浮起来飞向你的餐盘时，我们差点都要晕过去了。你就像完成世界上最简单的事那样，用念力把派移到了自己面前。"
我不禁莞尔，仿佛亲眼所见，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小就对派有着异常的执着。"那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究竟是什么?今天我做出了些疯狂的事。我救了一个变形者的命，治愈了她，而且我还与 另一个变形者 在没有 交配的情况下建立了精神连结。我完全不明白，这些都不符合变形者的常规特征。"
"你是位力量非凡的年轻女士。我们确信麦迪逊女巫团—你母亲出生的那个女巫团—曾想将你据为己有。在你母亲脱离她们后，她们对她下了诅咒。那个降临在她身上的诅咒极其恶毒。诅咒吞噬你母亲已有十五年之久。她堕入了黑暗，而且她……"女士的眼中噙满悲伤的泪水。
“请继续说。”
“她就是学院里那股邪恶能量的源头。只要不朽学院继续用永生者的鲜血滋养她受损的灵魂，她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喂养她?他们到底把她变成了什么怪物?”
“在我面前注意你的言辞，孩子。”
“抱歉。不朽学院正在'治愈'我这张臭嘴的毛病。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这部分吧。那个地方简直是个恐怖秀场，而我到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你不是其中一员。”
“我确实是其中一员。不朽学院建立的初衷是培养强大的永生者，将最强血统聚集在一起希望他们能繁衍后代。更重要的是，学院培养学生出去监管所有超自然生物，帮助他们与人类和平共处。人类应该感谢不朽学院确保吸血鬼不会把人类吸干，或是防止精灵和女巫滥用他们的力量为所欲为。学院也曾有过辉煌时期。自从你母亲被安置在那里为麦迪逊家族吞噬—最初只吞噬最强大的永生者，那些好日子就结束了。他们一直在培养她成为你这样的存在，因为他们得不到你。”
"天啊。"我呆坐在那里，心绪翻涌。"他们把我妈妈变成了怪物。这个家族现在怎样了?我们该怎么消灭他们救回妈妈?学校里不断有无辜者死去，我们还以为是院长干的。我的朋友们被空气中的某种东西弄得神志不清，人们被关在地牢里…"
“别东拉西扯了。听着，你已经与布雷克劳家族的强大狼族建立了联结—马克·罗西的儿子。这触发了你的力量，那些我为了保护你而封锁的记忆可能会开始恢复。你和那个男孩，多米尼克·罗西，拥有终结这一切的力量，但这需要时间。笼罩在学院上空的诅咒持续太久了，一直没人强大到能阻止它。”
“你夺走了我的记忆?”
“我说了，我必须让你对自己隐身。这一切都是为了隐藏你，孩子。他们烧毁你家后，你父亲勉强把你带到我这里，让我对我们俩施了消失咒。我带着你从南美辗转来到美国—我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会搜寻的地方。当你的永生者血统被永生者学院董事会发现时，我就知道你到了我无法再保护你的年纪。你和罗西家男孩成功建立联结做得很好。罗西家族—或者说更以布雷克劳家族创立者闻名的这个家族—是强大的永生者血脉。看来他们的猫头鹰变形者借给了我他的眼睛，并自愿成为你的守护者。伊桑是个直觉敏锐的孩子，我很疼爱他。为你的安全，我们欠布雷克劳家族一份恩情。”
"我父亲在哪?"我问道。大量信息冲击着我，我感到时间紧迫，"也许他能帮我找回母亲。"
“你父亲是麦迪逊女巫团制造的黑暗力量杀害的第一个永生者。你父亲…是你母亲的第一个受害者。”
“我要吐了。”
“你比那更强壮，”她坚持道。“现在，听我说。你必须回到学院。埃奇沃特院长为麦迪逊女巫团效力。他的职责就是确保没人质疑那所学校的一切，也没人能逃出去。他就是那个有选择地挑出不朽者来为你母亲提供更多能量的人。你被警告过的地牢根本不存在。关于地牢的传说只是为了掩盖不朽者失踪的事实。那所学校是个非常非常黑暗的地方。你明白吗?”
“明白。有暗影生物在宿舍里穿行。我见过它们，”我坦白道。
“我毫不怀疑。”
“为什么多米尼克、伊桑和我是唯一没被这些女巫让院长对全校师生做的事影响到的人?”
“伊桑，过来，孩子。”
伊桑从转角处走出来，对我微笑。“珍娜·西尔弗斯。”
“伊?”我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你为什么在这儿?你怎么认识这位女士的?”
“珍娜，别没礼貌。你的教母一直在帮我保护你。谢谢她。”
“谢谢，”我带着恐惧说道。“我该怎么做?我们怎么阻止这一切?”
“所有对抗过麦迪逊女巫团的人都被献给了水中的野兽。没人足够强大，连我的猫头鹰朋友也不行。”
“你和多米尼克总有一天会消灭那头野兽的，珍娜。但不是现在，”伊桑用他那种就事论事的语气说道。
“那我不能让多米尼克回那里去。我得寻求帮助，把孩子们救出那个地方。”
“除非死亡，否则无人能离开此地。一道黑暗咒语被注入超自然生物的体内，使其内脏液化，然后他们会被喂食给水中那头永生的野兽。”
“伊桑，我明白了。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那我们得先除掉院长。阻止他，找到这群女巫的集会，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消灭她们，把她们送回地狱老家。”
“这绝非易事。孩子，已经有太多人挑战过这个女巫集会。凡是被她们魅惑咒语吸引的人，都无法战胜她们。你的朋友—是叫薇娜吧?”
"是的，"我咽了咽口水，"她怎么了?她的女巫集会能帮忙吗?"
“她在不朽学院过得如何?”
“和其他人一样被药倒了。也许我们可以让她那个女巫集会弄点东西来唤醒她。”
“她的集会已经和麦迪逊集会合并了。每个与这些黑暗女巫对抗的超自然生物都成了她们的牺牲品。你，罗西变形者，还有伊桑是仅存的例外。这其中必有缘由。”
"露莎在嗜血任务中沦陷于学院。她喝下了含有学院诅咒的血液。这些咒语我能帮忙解除，但我们不能如此贸然与女巫集会开战，冒险让你—毫无准备地—被引诱进她们的世界。难道你不知道她们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去找她们算账吗?你觉得值得冒这个险吗?"伊桑说道。
"不值得。"我咬紧牙关。"我该如何准备才能对付她们所有人?"
"在你冒险闯入这片树林寻找出路之前，多米尼克·罗西说过一句很有趣的话。你还记得是什么吗?"女人问道。
“一起对抗他们。和朋友们待在一起，不要离开。”
“这孩子很聪明。现在，你要按照他说的做。一旦院长杀害孩子们的罪行被揭露，绝不能杀死他。他绝不能死在这所学校里。水中的野兽—你的母亲—会吸收他的黑暗能量，变得更加强大。”
“当我们离开学校就会死，要怎么揭发院长?我们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我正在派遣来自布雷克劳家族、法师家族、德劳格家族和精灵家族的人前往不朽学院。我们一天后碰面。当你和你母亲进入水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时候召集各家族的领袖了。你们要用他在学校所作所为的证据来揭露院长，我们会将他驱逐。在你们母亲—水中的野兽—被饿死之前，麦迪逊女巫们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这将终结她和她的进食。她会平静地死去，我会和法师家族的祭司们合作，确保你母亲的灵魂得到安息。”
“那我们怎么揭发他?”
“你必须阻止他，孩子。想办法让他解开藏着秘密的树木。让精灵家族施法揭示所有发生过的事。他现在每周都要喂养一次饥饿的怪物。很快就会变成每天一次。”
"院长已经在追捕我们了。我们是他的逃犯。"我沮丧地说，"为什么我不能直接杀了他?"
“要清除多年前落在仙学院的黑暗并非弹指之间就能完成。你必须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守口如瓶。这就是为什么你现在是银族世家—超自然界已覆灭王朝—的一名银裔。你必须时刻隐藏自己的存在，直到你有能力抵御任何觊觎者。若他们因贪念将你掳走并试图将你染黑，那么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到这些。”
“当我送你回去时，你将回到一个可以阻止院长继续杀害年轻不朽者的时间点，就像他今年所做的那样。他正变得和学院一样黑暗，必须被阻止。别以为他没有向麦迪逊女巫集会举报你。他对你和罗西变形者之间发生的奇迹太过兴奋了。”
“所以我们要回到过去。大家都会记得…”
“你和伊桑将是唯一记得的人，但多米尼克会帮助你。他当时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他也开始抗拒对你产生的狼族情感。当你不回应他的阿尔法指令时，他的狼灵就知道你是他的命定之人。伊桑会与他合作，而多米尼克则会协助你。你们还需要卢莎·罗西的帮助。这次行动不会轻松。在那所学校里谁都不能信任。既然你体内承载着多米尼克的部分力量，黑暗势力现在更容易向你显露真容。”
"多米尼克会感知到你承载着他的狼族力量，珍娜，"伊桑向我保证道。"他从未爱过任何人。但多米尼克和他的狼灵都爱着你，即使我们回到过去，他们也一定能认出你。"
我朝伊桑半笑不笑。"好吧，"我说，感觉完全被搞懵了，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一步步来。"等除掉院长之后，我们什么时候去干掉水里那个该死的怪物?"
“我说过，你还没掌握全部力量。这需要时间。别急着行动，否则你会成为麦迪逊家族的猎物，让他们得到梦寐以求的力量。你必须向我保证会循序渐进。如果操之过急，遭殃的远不止那所学校的学生。”
"明白了，"我说。"送我回去吧。然后，"我看着她，"我想知道更多。需要你在学校接应我。"
"你不需要我在学校。"她微笑道。"不过我始终在关注着你。相信你的狼性。你一直没听从她的指引。相信你新获得的力量，别畏惧它们。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保持耐心。全人类和所有超自然生物都指望你能沉住气。等院长消失后，你要留在学校当守护者。多米尼克·罗西会守护你，而伊桑会守护你们俩。随着你们关系深入，两人都会变得更强。你必须明白这点。"
“感觉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我肩上，现在还要把多米尼克也拖进这滩浑水。都怪我那个邪恶的母亲，她造成了无数—”
"多米尼克是你的伴侣。即便她带我们回到杰西死亡之前，他对你的记忆可能保留。别试图左右他的命运，珍娜，"伊桑严肃地说。"他的命运与你同在。"
"除掉院长。这是你的目标，"她说。
“我会帮你引路的，珍娜。”
“但愿如此，伊桑·卡特。要知道，这是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如果多米尼克因为时间旅行导致的失忆不能陪我，我就只能指望你了。”
"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他保证道。
“现在，让我们把你们都送回永恒舞会那天。”
等等…已经太迟了。那些关于珍娜整个人生都是个扭曲黑暗的谎言的对话突然中断，我正穿着斯巴达女王的装束走进永恒舞会—这套衣服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穿了。天啊，我要怎么应付这一切?我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杰西的下落，而不是挽着我最好的朋友走进院长官邸的台阶。该死，我完全不知道从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