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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不再独行

夜幕已经降临,你坐在黑暗的山脚下,背风的地方。

你特别累。杀了那么多人,也让你身受其苦。因为你还放过了很多人,这让你感觉更糟。原基力是一种奇特的平衡结构。你从周边环境中汲取运动、热力和生命,将其加强,利用某种未确知的意志力、催化过程,或者说某种基本可预测的概率,再让这些运动、热力和生命从地底涌出。有动力输入,也有动力输出。但要把已经集聚起来的力量留在体-内,不把山谷中的储水泡变成喷射泉,不让地面开裂,那就特别费力,会让你的牙齿和眼底感到剧痛。你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只为消耗掉你摄入的部分能量,但直到全身疲惫,两脚酸痛,那能量还是满满的几乎溢出。你本身就是一件力可移山的武器。仅仅靠走路,是不可能把能量耗尽的。

但你还是走到天完全黑,然后又走了一段,现在你到达此地,独自蜷缩在一片撂荒的休耕地旁边。你不敢生火,尽管天已经开始变冷。没有火,你看不到太多,但也没有别的东西会看见你:一个单身女-人,背了个满满的包裹,只带了一把小刀防身。(你并不是无力反抗,但攻击者不会知道,除非为时已晚,而你今天已经不想再杀人。)在远处,你能看见一条大路黑暗的弧线,像个肿块一样突出在平原上。大路上平时是有电灯的,这是桑泽文明的馈赠,但你并不因为这条路是黑的而感到意外:就算北方的地震没有发生过,灾季的标准程序也是关闭所有不必要的水电和地热电厂,无论怎样,那条路太远,不值得绕过去。

你穿了一件厚外套,这片荒地里除了田鼠之外,其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不生火睡觉死不了人。尽管没有火也没有灯,你还是能看得很清楚。水波状的几抹浮云飘在天上,看上去很像你从前种植的菜园里翻耕过的土壤。它们很容易被看清,因为北方有某种东西从下面照射云彩,画出道道红霞和暗影。当你朝那个方向远望,能在北方地平线上看到起伏不定的山脊,还有远处蓝灰色方尖碑的闪光,它下侧尖端从一团云中显露,但这些东西不能告诉你任何信息。更近处有阴影闪过,可能是一群蝙蝠晚上出来觅食。对蝙蝠来说,这时间有点儿晚,但第五季中,万物皆变,《石经》上早有这样的警告。所有生物都会竭尽所能准备,力求生存。

闪光的来源在群山之后,就像落日跑错了方向,卡在了那个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种闪光。如果靠近了看,那景象一定蔚为壮观,那道巨大又可怕的裂谷,仍在向天喷火,只不过你永远都不想要看到它。

而且你实际也不会看到,因为你在朝南走。即便杰嘎一开始并非朝南,在北方来的地震经过之后,他肯定也会折向南方。那里是唯一理智的方向选择。

当然,一个会把自己孩子打死的人,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为理智。而一个发现了那孩子,就停止思考三天之久的女-人……唔,你也不理智,同样的。不过你别无选择,只能追随自己的疯狂念头。

你从背包里取了些东西来吃:面包干,抹了咸味阿卡巴酱,来自你亲手装的小罐,感觉像是上辈子装好的,那时你还有家人。阿卡巴酱开罐之后也能保存较久,但不是永远,现在你已经把它打开,未来几顿饭就得继续吃它,直到吃完。这没什么,因为你喜欢吃。你喝了水壶里的水,那是在几英里前的驿站压水井口装满的。那里当时有人,好几十个,有些就在驿站小屋旁边扎营,还有些只是稍作停留。所有人都带着一副表情,你渐渐开始辨认出,那是缓缓加剧的恐慌。因为每个人都终于开始意识到地震、红霞和云天意味着什么,而在这样的时代身处社群大门之外,长远来说就等于死刑判决,除了极少数愿意变得足够暴力、足够无耻的人,不择手段谋取生存。即便是那些人,也只是有一点点机会活下去而已。

驿站旁的所有人都不愿承认他们的心事,你环顾周围时,就能看清一切,评估面孔、衣着、体形和潜在威胁。他们中没有人看起来像是狂热的生存主义者,或将来的匪帮头目。你在那座驿站看到的只是普通人,有些还一身泥污,他们是从泥石流或者房屋废墟下挣脱出来的幸存者,有些还在流血,伤口只是胡乱地草草包扎过,或者完全没有得到处置。被困中途的旅行者;还有无家可归的幸存者。你看到过一个老头儿,还穿着一件半边扯破、熏黑的睡-衣,跟一个只穿一件长衬衫,身有血污的少年坐在一起,两人都是眼神空洞,一派哀戚。你看到过两个女-人互相-搂-抱,身\_体来回摇晃以寻求安慰。你看到过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的男人,像是壮工模样,他总是看自己手指粗大的双手,可能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强壮,足够年轻,能在别处得到一个位置。

《石经》能讲给你们备灾的,无非就是那些无用的故事,尽管它们也是悲剧。《石经》里面可没有丈夫杀死儿子之类的事情。

你正倚靠着一根年代久远的柱子,那是某个人竖立在山脚下的,也许是一条至此为止的篱笆残留的部分,你渐渐入睡,两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膝盖在胸前收起。然后,渐渐地,你察觉到某种东西在起变化。当时没有声音警告你,只能听到风声,还有荒草轻微的窸窣声。也没有特别的气味能盖过你已经习惯的硫黄味。但当时还是有些变化,另外某种东西。就在附近。

另外某个人。

你的双眼蓦地睁开,你有一半注意力深入地底,准备杀戮。另外一部分头脑凝固了起来,因为就在几英尺之处,盘腿坐在草地上看着你的,是一个小男孩。

你最开始没有意识到他是个男孩。当时天很黑,他也黑。你想知道他是否来自东方海岸边的社群。但当风儿再次轻轻吹起,他的头发动了一点儿,你能看出部分毛发是直的,跟你身旁的草叶一个样。那么,是西海岸人吗?剩下的头发像是被粘住了……润发香脂之类的东西吧。不,你是个妈妈,所以知道。那是泥巴。他浑身都是泥巴。

比小仔大,又比奈松小,所以是六七岁。你其实不确定他是男孩,这个要等以后再搞清楚。暂时,你只是需要个临时结论。他弓腰驼背坐着,如果是成年人,会很不雅,但如果是没有人教过坐相的小孩,则完全正常。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也盯着你看。你能看到他眼白的微弱闪光。

“你好。”他说。是男孩的声音,高亢,阳光。好迹象。

“你好。”你回答,之前停顿好久。世上有很多恐怖故事就是这样开篇,一开始是一帮没有社群的野孩子出现,结果他们全是吃人的。不过,现在出现那种事,未免有些过早。灾季才刚刚开始而已。“你从哪里来的?”

他耸耸肩。不知道,也可能是不关心:“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霍亚。”

这是个短小又奇怪的名字,但这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又怪异的地方。更奇怪的,可能是你只说出了一个名字。他年龄足够小,倒是有可能还没有社群名,但他一定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职阶名。“只是霍亚?”

“嗯哼。”他点头,扭身侧向,放下一个包裹样子的东西,还拍了拍它,像是为了确认它安全。“我能在这里睡觉吗?”

你环顾自己,用隐知力探察,然后倾听。只有荒草在动,周围除了这男孩再没有其他人。这并不能解释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靠近了你——但话说回来,他还很小,你通过亲身经验知道,小孩子要是想安静,还是可以非常安静的。不过这时候,他们通常都有某种企图:“还有人跟你一起吗,霍亚?”

“没有人。”

天太黑,他应该看不到你眼睛收缩,但不知怎么,他还是对此做出了反应,探身上前。“我说真的!只有我一个。我在路边看到过其他人,但我不喜欢他们。我躲开了他们。”一次停顿。“我喜欢你。”

好棒。

你叹着气,两手放回外衣兜,停止了自己随时动用地震袭击的待命状态。男孩放松了一点儿(你至少能看出这么多),准备直接躺在地面上。

“等一下。”你说,伸手拿过自己的背包。然后你丢给他那个铺盖卷儿。他接住,愣了一会儿,然后明白过来。他开心地展开它,然后蜷缩在上面,像只猫。你没心思纠正他躺着的姿势。

也许他是在说谎。也许他是个威胁。你明天一早就会叫他离开,因为不需要一个小孩来拖后腿。他会减缓你的行程。而且一定有人在找他。某位母亲,在某个地方,她的孩子还没死。

不过今晚,你还可以设法做个正常人类。于是你背靠着木柱,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灰尘开始飘落。

你要知道,那些都是很深奥的东西,是像炼金术一样的玄学。也像原基力,如果原基力可以用来操控物质的极细微结构,而不是山峰那样巨大的对象。显然,他们跟人类存在某种亲缘关系,他们选择用雕像一样的外形来显示这一点,这是我们最经常看到的模样。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也能显示为其他外形。我们永远都搞不清。

——埃利亚城的创新者昂比,《论非人类感情生物》,第六大学,帝国纪元2323年,酸季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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